第10章(2 / 2)

骨债 茶茶木 2589 字 15天前

旁观一场雷劫就能懦弱至此,我也觉自己当真是不中用了些。

前尘的记忆有迹可循,我模模糊糊的知道是因为在幼年时某种灰暗的经历,从而对六道轮回雷劫打心底的抵触,可当时的境况,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这就好比一贯插科打诨的木槿却畏惧雀鸟一般,不过是因为千万年前,我陪着年幼的她在野外游玩时,一不小心睡沉了,让她被外遭来的云鹰给叼了去。失踪三天后才失魂落魄的被同样失魂落魄的我给找了回来。

从此往后,她一见体型较大的鸟类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跟我现在的境况,基本一致。大抵是童年阴影所致。

折清见我默认,淡淡扫我一眼,道一句“既如此,你便在这缓缓”的话语后,再未言其他,竟是凉薄的撇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

垂头看眼自己方才还被他握住的手,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默然拧眉。

……

折清走后不久,天上又开始飘起细琐的雨,就像是最后一次的清扫,云层也单薄许多。

我踏入变作浅滩的河岸,一步步的朝双胎尸鬼早前的方向走去。

因为河岸受雷击后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愈是往双胎尸鬼尸首的方向走,水便愈深。沉在水底后,甚至可以看见那一道被生生辟开的沟壑,彰显着血雷的霸道。

第十一次降世的六道轮回血雷,那原该是我的劫数。

仙者,善于推演命格。自天家一族也自甘为我魔界附庸之后,其推演命格之道也渐渐传往魔界,木槿平日不学无术,对于这推演一途却颇有天资,习术百年便小有所成。一日曾传信告诉我,这世间第十一次六道轮回血雷就要降世,让我多加小心。

我此后的确上心准备应对雷劫,可正巧在折清手中折了命,唯余一幅尸骨一点魂魄到了冥界。差些将这雷劫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却有人不声不响,妥善替我处理好了一切。

而且这个人,还是折清。

将成的深壑之下,浮出幽绿略带粘稠的尸水,我顺应牵引,攀着新成的断岩,步步往下,寻着了双胎尸鬼的尸首。

幽暗的深沟下原本该是什么都瞧不清的,但冥河之中稀疏飘来几具莹白几近透明的水鬼,缠在我的身边,好歹是可以让我得以凭借着,瞧出双胎尸鬼仍是残着一丝儿命的。

鬼物胜在残念固执,哪怕是一口气也能拖上三四天,久久不死。这伤若是落在相应等级的魔的身上,大抵早就灰飞烟灭。

双胎尸鬼趴在岩壁上,凝滞的瞳孔黑幽而涣散,见我临近,骤然颤动一下,之后又是死一般的无声息了。

自其背上绽开的伤口可见,他整条脊椎都被击碎,血肉模糊的摊开一张内无一物的空壳,没有跳动的心脏和肝肺,只有无止无尽的墨绿鲜血在淌着,渗入冥河。

我仔细辨别着他的伤口,和那涓涓溢出来的尸血,再偏首,终是找着嵌在他肋骨之上,一枚玉白的戒指。

☆、第15章 界限

清扫的雷劫刚过,冥河之内原本拥堵的冤魂不晓散到了何处,故而现时现刻双胎尸鬼还能在此残喘,只不过灯枯油尽,除了眸带涣散的瞧着我外,并不能构成半点威胁。

我丢开手上缠着的两个水鬼,浮在稍远一处断石上坐着,一声不吭的等。顺带以睁眼发呆之姿,缓一缓我到现在为止还半呈现着白茫的脑子。

水流之中淡绿粘稠的尸毒愈发的浓郁,这种程度的毒对我来说没什么效用,可双胎尸鬼他既然还活着,便说明它的尸心尚在,裹着天下一等一的毒,那才是致命的。

我想要取一番自己的戒指,却不敢冒险涉毒。故而打算等至冥河之内的冤魂回位,将之啃噬一空,戒指自然而然会再回到我手里。

这等待过程并不长,因为我很快就感知到了骨上渐渐传来的啃噬般的痛楚,依稀可辨若烟的冤魂慢慢涌上来,磨噬着我的骨。

黑暗中悉悉索索撕咬的声音格外突兀,集中的在不远的一处,水纹之内却并未惊起一丝挣扎的涟漪,安静得凄凉了些。

我以为半刻之后,双胎尸鬼应该被剔得干干净净,忍不下去骨上啃咬痛楚,走近,却不想他那时尚剩了半个脑袋,眼睛似是充了血一般的猩红着。在最后一刻,竟同我说了一句话,叫我印象深刻。

声音虚弱,低的几乎听辨不清,却真真切切带着十成的怨毒。“兔死狗烹,你这个饵,命数也该尽了。”

……

因为双胎尸鬼妖力已尽,冤魂吞噬的过程显得尤为的顺风顺水,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彻底的连渣都不剩,所在之处唯余一枚玉白的戒指挂在断壁上,被冤魂们撞来撞去的颤动着。

我走近,将之取下,紧紧攥在手心,查探一眼之后,默然叹息。

……

我生前大概从未了解过折清这个人,以至于死后,就更摸不着头脑。

当初我予他的那枚戒指之中是存了我三魄的,他拿走一魄,剩了两魄给我融合。

我曾以为他带走我那一魄,是为了抵御碧重剑,使得仙元归体。但当我再次拿回玉戒,稍作一探便才发现,那里头,竟还有三魄。

后来加诸进去的那两魄从何而来,我暂且不去深究,我思量的是,折清他既然有我魂魄,又何必再来同我纠缠?甚至以玉戒为媒,自己以身犯险,将我的轮回劫转移至双胎尸鬼身上。

他若有心瞒我,这戒指必当不会如此顺当的落在我的手中。

可他即不同我透漏半分,也不在意我知晓一切,只将戒指留在这,让我受魂魄的牵引而来,容我自己纠结猜测。如此行为,我实在不晓他做的到底是哪番的念想。更不晓他受制于千溯一说,到底是真是假。

我最不擅长揣度人心,想想便觉着脑子乱作一团,憋在心中就更为郁郁。

唉声叹气的爬出冥河中的沟壑时,血阳将落,鲜艳异常。

我坐在岸边哼哼唧唧的敲打着手骨,懒得再走两步路,本想随便在的一洞窟内对付一晚算了。抬头却见漫漫冥河与天边相接之处,微微涟漪上,有人影曼妙,随波而行……

不自觉凝神远目瞧去, 辨清天际之间那一袭显眼的红衣,有女子容颜清丽,眉眼之间浅淡的冷傲,三分雍容华贵,七分魅惑风韵。

我一怔,只觉熟悉。

可她所朝向的却不是我这个方位,终是一步一步,远远错开,叫我再辨不清她的容貌。

适时,雷云已经散得一干二净,茫茫的天幕之上唯充斥着冥界特有暗红的色泽。我瞧了一会便准备作罢,怎想那女子莫名站在河岸中央站定一阵后,却突然开口。声音冷然压抑,分明清晰的传到我耳中,唤的是一句连名带姓的,千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