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季东从书房所在的府邸东边走过来,和阮棠绫打了个照面。
“夫人。”
“我去书房!”阮棠绫根本没停下脚步。
只听得季东独自喃喃:“今天是文曲星下凡么?怎么都去书房?”
阮棠绫顿时停下脚步:“还有谁?”
季东一愣,随即平静回答:“玉夫人。”
秦拂玉提前一步去了书房,所以阮肃让阮大壮急着等阮棠绫是为了这个?
阮棠绫二话没说加速跑去,季东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吹过,这风一样的女子……
随即季东一拍脑子,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天,季微明在书房写下了“简单粗暴”四个字,之后一直很忙几天未踏足书房,到现在,那幅字怕是早已经风干了吧?
阮棠绫到达书房的时候秦拂玉也刚刚到达,一进门便看见了桌上平摊的四个字,顿时怔了怔。
而当阮棠绫冲进来的时候,秦拂玉才刚刚回过神,顿时看见了她同样思考字意的表情。
字写得苍劲有力,同那个看起来纨绔肆意的季微明全然不同,都说字如人,阮棠绫心中唯有一句话:小样,让你装!
但她此刻很是平静,随手走去翻了本书,便好像没有看见秦拂玉那般。
秦拂玉既然不是悄悄地过来,那一定不会现在明着做什么,否则一查便知,她又不是个傻子。
随手抽起的书名便是《大纪风韵史》,看着像是写大纪风流人物传记,不过这名字多有深意,阮棠绫不看不知道,一看到也没被吓着。
秦拂玉看阮棠绫如此淡然地看书,不经意道:“这《大纪风韵史》讲得是大纪建朝以来的名人名事,上述几代从太宗开始,虽然名字随意可也是正史,你出身贫寒,想必此前没有接触,若是感兴趣,我那里还有《大纪通传》和《大纪分封史》可以借你。”
丝毫没有针对的意思,反倒是有些刻意拉拢。
莫不是白天在虫二楼季啸吩咐了什么?
阮棠绫顺手一和书,笑道:“有没有图文并茂的?”
“……”秦拂玉顿时惊呆了,她怎么忘了阮棠绫出身鹿鸣巷,别说看书,能认得几个字已算不易,无论阮棠绫身份是何,倘若她身份无疑,那么自是不认得字的,若是身份有异,装也得装出个穷酸样。“这些正史多是咬文嚼字的枯燥历史,你若是看不懂想看些有趣的,不妨看民间新出的野史本子,也许能找到有图的。”
阮棠绫故作恍然大悟,虽然第一天时秦拂玉对她的态度并不好,可看她现在这般礼数有加,也便连声感谢:“既然这样,那不然妹妹你有空的时候带我去书市看看?”
秦拂玉很想说,这事情可以直接找下人,阮棠绫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拽起她:“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阮棠绫一下子就将秦拂玉拉了出来,在她回头看书房的一瞬间将门关了起来。
随手又偷偷打了个手势,她知道,阮大壮一定在附近。
而与此同时,秦拂玉也朝着前方的某个角落比划了一下,躲在角落的人受了命,立刻消失。
……
大纪京城的书市里大多由些赶考的书生编纂的野史闲谈写来赚些路费,书的质量参差不齐。是以来书市的人并不多,除了写爱看话本子的闲人,倒是也有淘货的尖眼。
书市是一条街的长度,开这些铺子的大多也是赶考书生挣点糊口的钱,也有传了几代的老铺子,在一个戏剧风靡的城里,卖书虽赚不了大钱,却也不至于饿死。
秦拂玉面上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闺秀,事实上也不过是给替人卖命的杀手,只是她的运气比较好,听从是大纪的皇帝罢了。所以书市这些地方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阮棠绫则更是熟悉,阮肃那种戏曲爱好者,没少来书市淘书,阮棠绫倒是没来过几次,不过方向感极好。
书市少有秦拂玉这般衣着显贵貌若天仙的女子来,所以秦拂玉一出现便引起了周边的目光。相比之下,阮棠绫便隐藏在了大众之中。
从小在鹿鸣巷长大,她最懂得如何伪装自己。
阮棠绫拉了秦拂玉去了书市最大的一家店,上标三个大字:竹笺斋。
赭色的大门古旧的书架,竹笺斋的掌柜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看见客人来也不招呼,这里向来是无声胜有声。
规矩便是自己挑,只要不打搅到别人,怎么挑都行,五十个铜钱一本。
秦拂玉随手翻了几本,她就是应付阮棠绫的,哪有这闲情逸致,倒是阮棠绫挑得不亦乐乎,可左右找到了一摞的话本子,都没有找到图文并茂的野史。
阮棠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要不,去别的铺子看看?”
秦拂玉点了点头。
掌柜的一抬头,开口便是苍老凄凉的萧瑟声音:“两位姑娘要找什么书?”
阮棠绫一打岔,笑道:“有没有画本子的野史?最好是全画的。”
秦拂玉一脸面无表情,一身华裳对上看起来一字不识的阮棠绫,怎么着都有诡异感。
“这……”掌柜地摇头,“别说是竹笺斋,你找遍整条书市都不一定能找出一本。”
“文字插图!”秦拂玉为了避免阮棠绫和掌柜的唠嗑直接插了一句。
掌柜的一看这女子一脸贵气便知道遇上了有钱的主,想了想回答:“老夫来找找。”
找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勉勉强强找到一本二十面带一张插画的,秦拂玉还想着季微明的书房急着离开,从外头进来一个摇着折扇的白衣男子。
“掌柜的,前些天那些书卖得可好?”话一出口便看见秦拂玉和阮棠绫,顿时一怔,“原来是有客人。”笑着点了点头,举手投足皆是清淡如水,兀自坐在一旁等待。
掌柜的一看来着便停下手中的活:“原来是陆公子,失礼失礼。”
“无妨,先替两位姑娘找书吧。”陆寻风收起折扇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