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很是嘈杂,两人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倒是没人能在不靠近她们的情况下偷听到她们的讲话。而以苏云秀和文永安的实力,这里根本就没人能在不惊动她们两个的情况下接近她们。饶是如此,文永安说话时依然很小心,含糊地带了过去:“薇莎跟我说了,那个鉴定结果。”
苏云秀了然。苏夏只是个商人,坚决不涉黑的那种,跟艾瑞斯家族的合作也停留在了可以见光的那部分而已。因此,苏夏想调查点什么事情,又想把这件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话,砸钱去外头找人并不可靠,最方便的还是借用艾瑞斯家族的人手,所以,薇莎知道这件事情,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薇莎本人并不方便前往华夏,因此将事情转托给挚友文永安,好让她来安慰得知真相后可能会大受打击的苏云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们三人之间的情谊,足以让她们共享这个秘密。
文永安神色复杂复杂地看了高怀晴一眼。说真的,高怀晴的外貌看起来还是挺能唬人的,又漂亮,气质又好,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人的私生活只能用“糜烂”两个字来形容。偏偏这么个人,又是苏云秀的亲生母亲。每每想到这,文永安就有种拔剑剁了对方的冲动,所以只好扭头,眼不见为净,省得哪天气头上真的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犹豫了再犹豫,斟酌了再斟酌,文永安非常小心地照顾着苏云秀的情绪:“那个,出身是不能选择,你,呃……”笔下生花的大作家在碰到这种事情时,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辞来,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着地雷了。作为一个隐形母控,文永安将心比心,替换了一下立场,顿时觉得自己更难张开口了。这种事情,由她来安慰,分明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苏云秀倒是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文永安仔细地瞅着苏云秀的神色,看了半天,判断出对方的淡然并不是装出来的,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心底的石头就没有彻底放下来:“你能想得开,那就好。”
说话间,第一幕戏已经拍完了,大家收拾东西,哗啦地全出去到隔壁准备拍今天的第二幕戏。苏云秀和文永安也跟着转移了阵地。
第二幕戏是狼狈不堪的安乐公主李裹儿去找自己的师父,公孙二娘告状。公孙二娘隐居的地方是一片竹林,扮演安乐公主李裹儿的演员衣衫褴褛神色苍白地飞奔而来,时不时地仓惶回头,显然是怕有追兵,直到见到竹林中的那间小屋时,李裹儿才松了一口气,大叫了一声“师父”。
扮演公孙二娘的高怀晴应声而出,见到自己徒弟满身血迹时便是一惊,待到李裹儿抬头看她的时候,见到李裹儿脸上那一道可怖的剑伤时,神情顿时一凛,又是心疼又是气愤道:“裹儿,你怎么了?谁干的!”
在外围旁观的苏云秀“咦”了一声,转头低声问文永安:“我没记错的话……李裳秋是削了李裹儿半个耳朵,可没往她脸上划上这么一剑。”
文永安很无奈地说道:“没耳朵不好弄,特效化妆处理起来挺麻烦的,倒不如改成毁容,反正拉仇恨的程度是一样。”说着,文永安小声嘀咕了一句:“电视剧嘛,能保证主线剧情不被改得乱七八糟已经很不错了,这点细支末节,没那个力气去计较了。”
苏云秀“哦”了一声,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场上的剧情继续向前推动着。扮演公孙二娘的高怀晴在听完李裹儿的哭诉后,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定格在了愤怒与怨恨上:“李!裳!秋!好,很好,姐姐果然收了个好徒弟。”
公孙二娘只顾着发泄情绪,却没见到李裹儿唇角滑过的一抹阴郁的冷笑。
这一幕戏也不长,很快就拍完了。导演喊卡之后,很满意地夸奖道:“很好,保持今天的势头,争取早日完工。”
旁观的苏云秀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文永安疑惑地看了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苏云秀很是惋惜地说道:“可惜了公孙二娘的一身傲骨,竟生生让她演成了小人。”
“还好吧?”文永安有点不明白苏云秀的评判标准:“公孙二娘演得还可以啊,怎么看都没到小人的程度吧?”
苏云秀沉默地摇了摇头。对于文永安等人来说,高怀晴扮演的公孙二娘已经挺不错了的,但对于见过真正的公孙二娘的苏云秀来说,高怀晴的扮演,只是一个极其拙劣的仿造品,连“形”都模仿不出三分来,更不用说更深层次的“神”了,落在苏云秀眼里,只能得到“可笑”二字的评价。
这并非是苏云秀戴着有色眼镜去看高怀晴,才在鸡蛋里挑骨头地找毛病,纯粹只是因为苏云秀的眼光太高,瞧不上高怀晴而已。
不过想想另外几人的扮演者,就是苏云秀都不得不承认,高怀晴的演技,在这一群主演当中,已经是中上的水平了。对此,苏云秀再度叹了口气,很认真地对文永安说道:“以后我就不来了吧,省得手痒。”
非常不幸,这部剧的几个主要角色,像唐玄宗、安乐公主李裹儿、宜城公主李裳秋、公孙姐妹,以及尚未出场过的柳风骨柳五爷,正巧,苏云秀都是见过本尊的,甚至有几个人的交情还不浅。所以,看到这么一堆拙劣的仿制品在演戏,苏云秀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文永安默默地转头看了苏云秀一眼,然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苏云秀再度叹气:“差太多了。空有个架子而已,勉强能说句‘形似而神不似’吧,到顶了也只能唬唬人而已。”
“能唬到普通人就可以了。”文永安很无奈地一摊手:“这只是一部电视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