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十一章 暗访(2 / 2)

张鲸仓皇跪下,叩头时连束发冠都磕掉了:“万岁爷明鉴,万岁爷……没错,奴才是担心冯保回京,但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皇上啊。冯保本是罪该万死之人,但蒙万岁宽宥容他在南京归养,让他活命,这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但恩不可轻下,万岁饶冯保不死,若再让他回京,若他的图谋不轨欲不利于陛下……奴才没有什么本事,蒙万岁让提督东厂,奴才能报答陛下的,就是不让奸人有任何机会冒犯陛下。”

天子点点头道:“好了,你是怕朕心软饶过冯保,但朕从没有让冯保回京的意思。既是如此朕下一道旨意训斥冯保就是,他既是闲不住的人,就让他充净军,如此应是老实了。”

张鲸闻言大喜道:“陛下圣明。”

天子又道:“还有一事,这一次会试有人沟通考场内外,意图舞弊,此事着你带锦衣卫和东厂,好生查一查,看看幕后是谁主使,拿人禀朕!”

张鲸立即正色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将这胆大包天的人抓来,绳之以法。”

天子闻言冷笑一声道:“胆大包天?朕看你才是胆大包天!”

张鲸闻言背上冷汗直落,心想莫非皇帝是知道了什么内情。

“好了。看你吓成什么样?去办事吧!”天子摆了摆手。

张鲸松了口气当下道:“奴才告退。”

“慢着!”

张鲸这才刚转身,听了这一声慢着吓了半死,立即跪下道:“请陛下吩咐。”

天子道:“今科会元孙承宗你查一下这人,以及他与林延潮的关系,查好了另行禀告朕。”

张鲸出了文华殿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张鲸一至殿外,几十号锦衣卫,内监即跟了过来。

在殿内张鲸只是一奴才,天子的家仆,但在殿外他的威风却是比天子还重。因为他是秉笔兼提督东厂太监,还掌管锦衣卫,北镇抚司。

左右给他端来凳杌,此物如同靠背椅,而加两杆于两旁,椅上用皮襻,前后各用一横扛,然而抬者不在辕内,只在杠外斜插扛抬。

之所以称凳杌,而不称轿子,因为祖训宫里不许乘轿。

就算是凳杌,在宫里也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宏,以及年老秉笔太监有此资格,而文臣唯有首辅申时行可以在宫里乘步撵。

至于张鲸就算提督东厂,也没这资格。但他仗着圣眷在身,向天子讨来凳杌,拿来显摆显摆。

张鲸坐上凳杌,口里忍不住骂了好几句老家的脏话,两名亲近张鲸的太监萧玉,王忠对视一眼立即问道:“老祖宗看谁不高兴?让作儿子的给你出气。”

张鲸橫了二人一眼道:“你们能替我将冯保杀了吗?”

二人闻言变色。

“废物!这都办不到,还谈什么出气?”张鲸骂道,二人唯唯诺诺。

凳杌动了,一行人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张鲸闭眼想了会当下道:“林学士还在宫里吧,你们安排下,我要见他。”

却说这时候,林延潮确实没有出宫,他去过文华殿后,又去了内阁拜见申时行,许国,王家屏,交代了一下会试的事。

这一次申时行次子申用嘉也参加了会试,但最后却没有取中。

这当然都是魏允贞,李三才当初奏疏的厉害,在朝野上下形成了一致的舆论,所以王锡爵不敢背这骂名,于是没有取申用嘉。他此来自是向申时行解释一番。

也就是他能在内阁与申时行说上话,要换了别人敢不取申用嘉试试看。

申时行就算再如何燮理阴阳,再好的脾气,日后也是要有无穷的小鞋给这个人穿的。

王锡爵解释后,申时行倒是笑着道:“犬子不过是五千考生中的一人,中与不中无关紧要,元驭兄无需为此改变朝廷取士的标准,更不必特意来分说此事。仆对元驭兄的为人一向是信得过的。”

见申时行如此‘通情达理’,林延潮松了口气,他与王锡爵为了此事也是承受了不少压力。

二人向申时行禀告了会试的情况后。

王锡爵回阁办事,林延潮则离开文渊阁返回翰林院,到此会试主考官的差事,才算是真正的卸下。

但林延潮刚出了文渊阁,即有内监禀告说张鲸要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