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嫮听到这里,又呼出了一口气,一股脑儿的对沈翕说道:“唉,原本这也是一件好事,竹情是我的贴身丫鬟,赵三宝替你做事,两人要是好了,今后他们一家都会在咱们身边,好照应,可如今赵三宝受了伤,伤了那里……竹情还执意要嫁给他,我怕他们今后要后悔的。到时候亲家不成成冤家,那可如何是好?”
沈翕听了谢嫮的担心,却是不以为意,说道:
“我觉得这事儿根本用不着担心,横竖都是他们俩自己选择的路,就是今后谁后悔了,那也是他们俩的事情。再说了,我觉得吧,感情这回事和其他什么都没太大关系,钱财,名声,地位……呃,还有健康,这些都不是能够遏制感情的东西。赵三宝虽然受了伤,但是,我相信他不会亏待竹情的,至于那方面……”沈翕说到这里却是顿了顿,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谢嫮看了好一会儿,把谢嫮定的有些不好意思之后,才说道:“我问你,如果今天不是赵三宝伤到了那儿,而是我,你会离开我吗?”
谢嫮愣愣的看着沈翕,果断的摇头,说道:“当然不会!”
沈翕是她的夫君,不管他今后变成什么样,是好,是坏,她这辈子都没法再离开这个男人了!
沈翕得到了妻子肯定的回答,也是满意的笑了,低下头和康宁亲了亲之后,然后便不再说话了。留给谢嫮一个自己思考的空间。
谢嫮似乎能够明白沈翕的意思,赵三宝于竹情,那就等于夫君于她,如果赵三宝这件事是发生在夫君身上的话,那谢嫮怎么可能对他就此抛弃呢?而竹情也是如此,她既然已经认定了赵三宝这个男人,又如何会因为他受了伤就放弃他呢,如果真的放弃了,那才是说明,她对赵三宝的感情不是真挚的。
沈翕见她有所明白的意思,勾唇笑道:“明白了?”
谢嫮点头:“明白了!等到赵三宝把伤养好之后,我就替他们把这事儿给办了。”
沈翕勾唇,但笑不语,心中依旧很甜蜜的回想先前谢嫮毫不犹豫做出选择的样子,看着正在把他的腿当马骑的儿子,沈翕又一次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180|177|
因为想着竹情日夜待在赵三宝身边伺候,所以,谢嫮干脆就给他们定了婚期,明年三月里等赵三宝的伤好些了,就让他们成婚,而竹情与赵三宝定下之后,依旧在她身边伺候,就为这这个,谢嫮还没少被人在暗地里非议,有人说她不近人情,明知道赵三宝的情况,还把从小伺候自己的贴身侍婢赏给他,还有人说她为了讨好公子,连身边的侍婢都舍得放出去嫁给个身子残缺的男人。
不过幸好,这些流言也只是传了两天,就突然悄无声息的被遏止了,就是谢嫮本人还是后来听花意说闲话的时候听说的,不过,那个时候流言早就已经没了,她听说了也就听说了,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
沈翕的皇子府终于建好,定于九月初六正式开府,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沈翕既然做了大皇子,那么终有一日会搬离定国公府,可是,这一回却有些不一样,原因就在于天和帝,之前因为沈烨犯下了几次大错,虽然削了爵,降了等,可是定国公府的规格却没怎么降,毕竟身为大皇子的沈翕还住在里面,可是如今沈翕要搬走了,那么定国公府的规格就势必要降了,根据定国公沈烨如今的等级,不说别的,就说占地面积上,定国公府原本占地百顷,那是加一等国公的规格等级,可是如今沈烨不过是一个徒有国公虚名的六品虚职小官,哪里还撑得起这么大的府邸,按律,沈翕一走,这国公府的门庭也要缩小十多倍有余,也就是说,曾经的定国公府占地百顷,如今就只能占上七八顷,而且纵观古今,还真没有哪个做到国公这个位置,或者承袭国公这个头衔的人顶着个六品小官的职位,用农家小院的面积,撑着定国公府匾额的。
而这件事情,无疑对定国公府来说,是个沉重又沉重的打击,原本还以为他们圣眷正隆的沈家人们,在接到内务府礼部的旨意之后,就彻底傻眼了。
老太君和二夫人长孙氏接到圣旨的当天,就跑来沧澜苑和谢嫮哭诉,说什么定国公府光是奴仆就有三百多人,再加上各房主子们,少说也有四百人,要真如宫里的旨意说的那般,将百顷降为八顷,那可真就没法活了,可是当谢嫮委婉的对二夫人说让她们精简人员的时候,二夫人又夸张的掩鼻哭诉起来:
“不是我不想精简,精简的也不过就是奴仆杂役,最多一百多人,可是剩下的都是在住院里伺候的,有的是从小就卖身在咱们家,有的是多年伺候友情分的,哪里能说辞就辞呢,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人都是咱们平日里用惯了的,要是真精简了,咱们今后的日子哪里还顺手顺意呢。”
谢嫮坐在上首端起了茶杯,对于二夫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其实她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不想精简的意思,也不想想七八顷怎么样那么几百个人……
老太君也跟着说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身边伺候的人自然要多些的,平日里伺候我的丫鬟们也都是好的,就算咱们国公暂时落了难,可要是今后再起复,重新招人回来也是麻烦不是。”
谢嫮喝了口茶后,老太君的话刚好说完,谢嫮扬眉冷然问道:
“那按照老太君和二夫人的意思,这件事儿该怎么办?横竖那个旨意是宫里下达的,也不是出自我的手,没法更改,若是老太君和二夫人不想精简下人的,那到时候就看吧,大家住的挤一点就挤一点好了,横竖国公今后也是会起复的,到时候再给大伙儿安排个敞亮地儿,这样也不是不行。”
既然她们要把话这么说,那么谢嫮也就不客气的跟着她们的话说好了,其实国公府精简不精简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过几天就会和夫君搬走了,哪怕到时候她们上千人住在一间屋子里,那也和她没关系啊。
老太君脸色一僵,先前还有些笑颜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二夫人瞧在眼中,恨在心里,却又不敢在明面上给谢嫮甩脸子,接到老太君递来的眼神之后,二夫人又再接再厉的说道:
“瞧皇子妃说的,这么多人,要真住在那么小的地方,哪里是说挤就能挤的,老太君和我的意思皇子妃难道还听不明白吗?”
谢嫮打定了主意装疯卖傻,当即摇头:“不明白,请二夫人把话说清楚。”
二夫人的脸色也有些变化,还在腹中打着草稿,可一旁的老太君倒是忍不住了,拍着茶几说道:
“哼,别给我装傻,这件事分明就是沈翕搞的鬼,要不是他,咱们国公能一降再降吗?如今皇上为了成全他的体面,就想用咱们国公府来给他做脸,哼,真要这么干了,他也不怕天下人戳他的脊梁骨,不管咱们国公府自小对他怎么样,可是他出身国公府这件事总没有人能够否认吧。自己得了势,就罔顾养他二十多年的地方,哼,这口气,我是忍不下去了,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明儿就给我上书,让皇上收回成命,这个国公府咱们住的很好,一点都不想挪!”
要不怎么说老太君霸道呢,这些不要脸皮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叫一个顺溜,谢嫮听了之后,也在心里暗自佩服,这老太太当真是被人宠了一辈子,临了临了,竟然还这么看不清形势,不过,她似乎也太把沈翕和她看的高了些,还真以为自己对养育沈翕有功,而沈翕如今发达了,就必须肝脑涂地给她报恩了?笑话!
既然她把话说开了,谢嫮也不打算和她装傻充愣了,敛下了笑容,冷冷回道:
“老太君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那宫里也不是咱们公子开的,他说一句话,难道就能把圣意收回了?更何况,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他又为什么要帮你去做呢?养育之恩?别开玩笑了,我家夫君从小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别人不知道,您老还会不知道?要说也是您老糊涂,也不想想国公爷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什么,您不会真以为皇上是赏识国公爷的本事,这才将定国公府抬的高高的,让他做加一等的国公,让您做加一品的诰命?自己弄不清楚主次,这个时候倒要来跟我显示老太君的威风了,对不起了,如今的您,还真不够格儿。”
谢嫮也是怒了,自从知道了沈翕和洛氏从前受得那些灾难,她就再也不能平心静气的对沈家人说话了,就算她们不惹她,她也不会给她们好脸子,更别说这老太婆还惹她了,自然在她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谢嫮就看见老太君和二夫人全都傻了,她们怎么也没料到,谢嫮会毫不留情面的揭开那层窗户纸,将她们的目的白惨惨的曝光在阳光之下,其实在这件事上,她们不心虚是假的,毕竟她们是知道沈烨从前对沈翕和洛氏做了什么的,可她们就是断定,沈翕不敢和他们算账,毕竟那些过去的事可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沈翕要想保住他大皇子的身份,名声最是紧要,他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希望往事被揭开的,那样的话,也许会毁了国公府,可同样的也会毁了他!
所以谢嫮直接说出这些话,令她们十分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见谢嫮一点也不想再和她们说话,从上首的位置上站起来,扶着根本不乱的发鬓,风情万种的对她们说了一句更加气人的话来。
“哦对了,老太君和二夫人还有什么话最好这两天都一并说出来,等到咱们都搬出了府,凭你们如今的身份,恐怕还不够格去皇子府拜访,到时候我可是不会特意开门接见你们的。”
“……”
有了谢嫮这句话,饶是老太君和长孙氏再怎么不要脸也是说不出话来了,老太君的脾气不好,她年轻的时候就被老国公宠的无法无天,老国公死了之后,沈烨这个儿子对她也十分孝顺,早就让她唯舞独尊起来了,此时被谢嫮这样不留情面的当面羞辱,哪里还忍得住,扑上来就要去撕谢嫮。
谢嫮身边如今就只有花意一人,先前还去里间倒茶去了,正端着茶杯往外走,就看见老太君往谢嫮扑去,就连赶过去救人都来不及,吓得惊叫一声,盛着热水的茶壶差点掉在地上,以为夫人这回要在老太君手里吃亏了,谁知道突然眼前人影一闪,接住了她掉下去的烫水壶子,风一般的往混乱圈子跑去。
谢嫮也被老太君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以为起码要挨一下了,眼前就窜出个人影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就把一壶热水从老太君的肩上哗啦啦往下淋去,登时厅里嚎叫一声,老太君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眼前这混乱足以叫人捏紧了心神,定睛一瞧,挡在谢嫮身前,用烫水浇老太君的人,不是长寿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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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突然出现,救下了差点被沈家老太君冲撞了的谢嫮,并且不是用其他东西救下的她,用的是热水,花意刚从后面拿过来准备给客人斟茶的滚烫热水,被长寿拿过来浇在了打算倚老卖老的老太君身上,从肩上直接往下,半点不见犹豫。
长寿比他刚到沧澜苑的时候又高了不少,已经是个清秀少年,身高比谢嫮已经高出很多,只见他煞气十足的挡在谢嫮面前,利用身高的便利,淡定自若的浇完了热水之后,就把茶吊子抛在一边,居高临下看着慌成一团的老太君和二夫人。
花厅中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花意收到谢嫮的意思,也上前去看老太君的伤势,幸好老太君本身畏寒,所以,尽管已经到了秋天,可她却是脱了单薄的夏装,穿上了几层的秋装,所以,长寿浇下的热水只是让她受伤,还不至于要她的老命。
“你们这是做什么?老太君纵然有不是,那也没有像你们这样不由分说用沸水泼洒的道理呀!这个孩子是谁?等到大皇子回来,咱们定要他给个说法出来!不管怎么样,老太君是沈家的老太君,是国公府的太君,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她呢?”
二夫人情绪激动的声音在花厅中回响,谢嫮虽然也知道长寿此举有些不妥,太过狠毒霸道,但是心里却没有丝毫想要怪罪他的意思,尤其是在知道了洛氏和沈翕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之后,她就更没有打算和老太君她们息事宁人了,不过先前只是少一个引子,如今长寿替她把这个引子弄出来,她就断没有退缩的道理,对二夫人说道:
“二夫人说的什么话?哪里是我们沧澜苑的人冒犯了老太君?明明就是老太君想要冒犯我,我的人才会小惩大诫,你有功夫在这里和我打嘴仗,还不如早些把老太君请回去,找个好些的大夫替她看看吧,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又要怪罪在我们沧澜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