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火光四起,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屋里头新娘凄厉地痛哭起来,跌落下床站都站不稳。
从前莱芜山下的小村子进过盗匪,那些盗匪掳走了几个妙龄姑娘,又打劫了一些金银粮食,但也万万没有现下这般肆无忌惮杀人放火的。
白果子害怕极了,今日非但被凡人非礼了,怕是还要被凡人取了小命,只能怪自己妖术不精,这会儿连个脱身的法子都没有。
盗匪开始拼命砸门,眼看就要闯了进来,那新娘子嗷呜一声晕倒在地,白果子没再犹豫,踹开柜门连拉带拽地把她拖进衣柜中藏好,就在他想再搬桌子堵一堵房门时,那门便被劈成了两半。
屋子外头赫然站着三个身穿黑色盔甲的人,手上拿着饮血的板斧,正弓着腰张望着里头,即便如此,这些人也比自己高了足足两个头。
他们一眼遍看到了身着红衣的白果子,其中一人道:“抓住她。”
三人说着便往里冲,白果子转身要跑,可屋子就这么大,他根本无处可逃。
那便只能拼了。
白果子抄起一条长凳横在身前,却见那三人踏出没几步就不知撞在了何物体上,重重弹飞了出去,他们狐疑地瞅了瞅对方,继而立马起身又冲了进来,又一次被击飞了。
“你是何人?”其中一人喊道,“竟能设此结界!”
白果子咽了口唾沫,没明白结界是什么意思,一颗心悬起落下快从胸口跳脱出来。
那三人不再继续硬闯,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的头颅就被齐齐砍下来,掉在地上滚了几滚,白果子失声尖叫,余光中看到那走地鸡手握一柄长剑,面无表情地出现在眼前。
“糟糕。”他道,“被你看到了。”
“看……看到……什……什么?”白果子结结巴巴问他。
走地鸡嘴角一挑:“飒爽英姿。”
“……”
不远处围上来更多黑色盔甲的人,走地鸡皱了皱眉:“既然想看,便让你好好看看。”他飞身向后,一柄剑舞得天花乱坠,白果子稍稍定下心神,恍然间发现方才门前的三具尸体全不见了,就在一瞬间都化作了黑色烟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竟不是人!
空中传来一阵嘶鸣,鹏鸟载着向弥和阿晋赶到,如久旱逢甘霖,白果子都快感动得飚出眼泪,也顾不上什么妖魔鬼怪,他撒开凳子就往外跑,正要跨出房门时突然想到结界一事,但脚下压根收不住力,完了完了,怕是又要摔个屁股蹲。出乎意料的,他竟顺利跑了出来。
鹏鸟扇着翅膀俯冲下来,一爪子抓起白果子拍着翅膀又翻过屋檐飞走了。
“走地鸡还在下头呢,我得救他!”白果子喊道。
“走地鸡是谁?”向弥问。
“就是刚刚拿着长剑打架的。”白果子答。
“放心吧。”阿晋道,“我瞧那人深不可测,半点不用帮忙。”
一刻不停地飞回了莱芜山。
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历险,难怪老狐狸常说山下危险,竟是一点儿都没有骗人。
行至家中,老狐狸不知去向,桌上留了些饭菜,白果子草草吃了几口,又洗了个热水澡,算是祛除一身晦气。待到天黑时,揣着生犀角到了后山,阿晋已经等在那儿,向弥拉着采薇也到了。
“你们几个小家伙偷偷摸摸地拽我出来做什么?”采薇发愁地皱起眉头,“莫不是又闯了祸?这可如何是好,将来你们再惹祸谁替你们跟先生求情呢?”
“非也非也,”阿晋摇头道,“明日你便出嫁了,我们是想送个礼给你。”
“什么礼?”采薇愣了愣,笑逐颜开道,“你们少惹先生生气便是最好的礼了!”
三人颇有些难为情,白果子从怀中掏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犀角,打开道:“传说犀照通灵,沾上了犀角香便可见亡灵,采薇,你想见见你阿娘吗?”
闻言,采薇双眼泛红,颤着声道:“自……自然是想的,你们从何处得来的这东西?”
“说来话长。”白果子挠挠头,“可敢一试?”
采薇想了想,点头道:“敢!”
众人皆笑,向弥递过一个火折子,采薇一手拿着犀角,一手拿着火折,没一会儿犀角便被点燃了。
一阵清香徐徐弥漫开来,淡淡青烟随着山间溪风游荡,缭绕在四周徘徊着飘散,香远益清,烟波袅袅。犀角烧了小半,可别说是亡灵了,连只山鸡野兔都没瞧见。
“我见凡人烧香拜佛十分虔诚,不如咱们也闭眼祈祷一番?”阿晋在这方面最有见识,寺庙中最不缺的便是善男信女。
众人道言之有理,纷纷下跪合十,采薇口中低声念着什么,该是说与她阿娘的话。
又过了许久,听见向弥问道:“采薇,你阿娘是男的吗?”
阿晋:“你说呢?”
“哦……”向弥若有所思,又问,“你有几个阿娘?”
阿晋:“你说呢?”
白果子煞是无语:“你被烟熏傻了?”
“不是……”向弥呆呆道,“你们瞧。”
众人纷纷睁开眼,却见一片烟雾缭绕中,一行魁梧男子正从不远处的阴影里缓缓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