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2 / 2)

世界意志给出的剧情,原主一心一意只爱徽之公子。即便被他背叛了,因为徽之公子玩得好一手的死遁,原主也只是由爱生恨、爱恨交织。

时间久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求而不得,便连恨都变成了漫漫长夜里,情丝蛊毒反复发作时,心痛绝望后的一点回甘。徽之公子自然也变成了永恒难忘的朱砂痣、白月光。

沈笙歌的出现,对于原主,就像是一枚暂缓的解药,一个不属于他的替身。

跟姬清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在世界意志给出的剧情里,主角受沈笙歌是被家族算计的,根本就是被逼的,他对帝王无意,自然也不会顺从。于是,被求而不得的暴君虐恋情深。

姬清的苦恼就是,按剧情他现在本该对笙歌又爱又恨,边宠边虐,替身一般的对待。

可是,笙歌这么好,这样难得的可爱澄澈的灵魂,要怎么下手?

跟主角攻月笙歌那种,人为环境塑造出来的端庄恪守的仁人君子不同,沈笙歌是真正的纯善干净。前者是人工雕琢的美玉,后者是天生自然的竹兰。

玉可以雕琢刻画磋磨臻美,山林中的翠竹兰草平白怎么好去修剪培植?

况且,笙歌没有做任何像原剧情那样触怒帝王的举动。

连侍寝都这样主动了。

姬清感受着肌肤上被小心亲近的呵吻,手指都被捧着细细啜吻。

整个人像是他唇边一点点的融化的冰。

唉,连刺青都没有理由也不忍心落在这个人的身上。

“王上喜欢吗?”笙歌温柔耐心的诱哄,就像对待一个生病不肯吃药的顽童,“摘掉面具,我想亲吻别的地方。”

温热的手指在面具上游走,从额头到眉心,到鼻梁、到嘴唇,然后是眼睛、脸颊、鬓角……

耳边温柔的低语:“摘掉吧,文大人见过,他不怕,笙歌也不怕。你任何的样子,我都喜欢。”

姬清的手指紧紧抓着笙歌的。

他的冰凉,对方的温热,即便被暖热了也很快就凉下来。

这样猛地抓住,就像是被烫伤了一样下意识颤抖,然而依旧紧紧的抓着。就像是怕他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揭开了那层禁忌。

“笙歌不好吗?哪里做得不好吗?试着信任我一次呀。”

自然是很好很好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沈笙歌越好,越完美干净,对这面具下的真容,对帝王暴戾病态一面的接受度,就越低。

那是他根本不该碰触,不该进入,也不可能理解和想象的世界。

然而,命运却注定了他要见证这里发生的一切。

沈笙歌迟早会知道、会看见,但不是现在。

“现在,还不行。再给孤一点时间……”

笙歌心底略有失落,但他并不失望也不急切。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就像他也会隐隐烦恼情人对自己的态度若即若离。突如其来的爱意来的太过轻易、珍贵,便要担忧对方接触到真实的自己,是否会热情褪去。

姬清的迟疑、紧张、犹豫、畏惧,反而叫他松一口气。对方和自己一样啊,原来。

“呆在碧霄楼无聊的话,整个紫宸宫你都可以去走动,没有任何人敢对你无礼。这里是孤的家,现在也会是你的家。”

笙歌早已习惯了隐居独处,并不需要到处走动。

但他既然决定和一个帝王相爱相守,不论天真与否,不计结果如何,至少现在他想要去了解情人生活的环境,知晓对方的过去,以便能跟上他的步伐。

然而,只要沈笙歌出了碧霄楼,他就能立刻从各种人的口中听到,帝王未曾展示在他面前的另一面,一个更为真实、复杂,也更难以叫人接受的面目。

这是姬清暂时能想到的,唯一对待他的方式。

那就是,让沈笙歌自己去决定,听从什么,看到什么,相信什么。

然后,由他自己决定姬清面对他时该有的态度。

你想要什么,孤就给你什么。

……

一个人能有多少面?

旁人看到的和自己看到的,截然相反的评判,真的是一个人吗?

沈笙歌的干净无垢,和这个复杂幽暗的紫宸宫之间的违和,就像一株长错了地方的幽兰。叫人一目了然的除了他即将枯萎或者腐烂的结局,还有他眼中天真直接的,对高高在上的那位的深情爱意。

简直叫人发笑又怜悯。

最无情是帝王家,何况是那样一位喜怒无常、寡情薄幸的暴君。

任是谁见了沈笙歌,都无法把他和传言里惑主的妖姬娈童联系在一起,反而被勾起心中为数不多的良心似得,想要拉扯他一把。

被鞭挞过的侍君,主动露出背上耻辱痛苦、发誓决不示人的刺青。

青年凝脂一样的背上,袒露出的艳丽靡靡的图画,唯美动人栩栩如生。非但如此,画上唯一面目清晰的承受方的脸,被技艺高超的画师描摹成被刺青者本人的。

构图笔墨的靡丽华美,让本是自揭伤疤的行为,在衣衫半退的这一幕场景下,都像是某种隐秘晦暗的炫耀占有。

昔日的贵公子,面无表情自嘲道:“似我这般的人,整个禁宫不下十个。连那位博源公子都尚且不能幸免。看样子,你倒是幸运逃过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