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褚楚被她那个偏心的母亲和游手好闲的弟弟拖累,被迫放弃了保研名额,回到原来的小城市工作,两人便彻底断了联系,直到现在。
云柔一直不敢问褚楚,当时许翊到底给了她什么答复。
因为她看得出来,少女时期的褚楚,是真心喜欢着那个爱惹她哭、更爱逗她笑的许翊的。
然而现在,褚楚却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否决掉过去的感情。
云柔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明明她印象里的褚楚,还是大一时那个一块钱当三块钱花的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转眼间,她就成了眼前这个齐耳短发,干练着装,眼睛里透着冷静和坚韧的成熟女人。
这一切的变化,恐怕都源于褚楚的家庭。
褚楚的家境一般,却也算不得太差。
奈何她命不好,父亲早逝,又摊上个重男轻女的妈妈。她妈为了攒钱给宝贝儿子在城里买房,每月三四百块就打发了半脚踏进名校的女儿。
人家的大一都忙着逃课、入社团和谈恋爱。
褚楚呢,偏偏整日盘算着哪家食堂的饭菜更便宜。
早饭两块钱的馒头和鸡蛋,午饭六块钱一份两素一荤的套餐,晚饭一碗三块钱的素面条,再加上各种学杂费、班费,省着省着,一个月就熬过去了。
光是想想,云柔就替她心疼。
而现在,除了心疼,云柔还为她感到惋惜。
毕业那年,跟褚楚同在一个社团的朋友们合伙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许翊当时也在其中。
公司经过他们这四五年的经营,已经发展壮大成难以想象的规模。当初那几个一穷二白的学生,因此身价大涨,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褚楚原本也有这个机会。
如果褚楚不是摊上了那样的家庭,凭她当初包揽各大奖学金和比赛奖金的实力,此时此刻她恐怕早已爱情、事业双得意,哪还用日日为奶奶的医药费而奔波。
可惜没有如果。
再来一次,她恐怕照样会放弃保研名额,拒绝导师向她抛去的橄榄枝,回到家里照料重病在床的奶奶,与母亲和弟弟斗智斗勇。
云柔叹了口气,不想再提起她的伤心往事:“你自己拿得住主意就好,别到头来被人骗得失了身,又失了心。”
“放心吧。”
褚楚只浅浅弯起唇,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当初的小女生了,知道什么样的男人适合自己。”
最好是吧。
云柔瘪瘪嘴,没接话。
“对了,”褚楚想起过去的事,忍不住皱眉问道,“许翊现在还是那副懒懒散散、没个正经的样子吗?太久没见,我怕自己已经不知道如何跟他打交道。”
“许翊啊,”云柔摸着下巴,边回忆边说:“说起来,他这些年倒确实变了不少,完全像换了个人一样。”
褚楚愣住。
“你知不知道公司里的那些个小姑娘怎么评价他?”
云柔咳了声,捏着嗓子学道:“眉如挑剑,眸若寒星,优雅斯文有风度,自带一种矜贵的气质……”
优雅?
斯文??
褚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想起重逢那天,许翊穿着一身合体的正式西装,衬衫纽扣安分地系到脖颈最上方,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副金丝框眼镜。说话斯文、举止得体,跟他原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短短四五年,一个人的变化竟能如此之大吗?
褚楚有些不敢相信。
怀带着强烈的探究心理,褚楚次日起了个大早,来到和许翊约定见面的餐厅里。
餐厅里空荡荡的,明显被人包了场。
褚楚在服务员的簇拥下走了进去。
干净透亮的落地窗旁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为自己斟了杯茶。阳光从落地窗外倾泻而下,为他蒙上了层淡淡的光晕,让人仿若有种隔世般的恍惚。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男人微微偏过头,栗色的碎发轻拂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星眸半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看上去文雅又高贵,无端让人心生好感。
然而视线再往下,他那始终上扬的唇角却隐隐透着几分熟悉的肆意和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