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乐只觉荒谬,“补偿?怎么补偿?你要怎么补偿我妈妈——下去陪她算吗?”
邱思明颓然道,“姗姗,你回来,不是真的打算要老爸这条命吧?”
家乐冷笑,“看把您吓的,我还怕你污了妈妈的眼睛呢。”
邱思明沉默一下,说,“姗姗,请相信我跟你一样痛苦,但就算失去了至亲,我们依然还有自己的生活,要懂得放下,要……向前看。”
“你才不痛苦,你前方是下任院长的位子,你当然可以向前看,何况后面还有一个温馨的家。”
邱思明苦笑,“姗姗,你一定要看到老爸潦倒困顿、流落街头才开心吗?你现在不也很好?你有青春,有相貌,有这么好的学历,一流的导师……虽然爸爸错过了你的成长,但看到你现在出落成这样,我心里是骄傲的;你妈妈在天有灵,也会无比欣慰吧。”
他观察着家乐的表情,“你现在来了江城也很好,作为副院长,虽然权力有限,但如果这里缺什么设备,或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可以帮忙——对了,姗姗,有多少人知道……你的情况?”
家乐微笑着说,“我很低调的,我还默默等着认祖归宗呢,外公是老院长,父亲很有可能是下任院长,说出去多有面子,是不是?”
邱思明脸色一滞,“你是我女儿,这个当然没得跑……但,二十多年前的事,再要追究,有很多技术性细节需要考虑,也会牵涉到其他人;我觉得,我们还是慢慢来——”
家乐恍然道,“嗯,也对,等你先选上院长再说比较好。免得爆出您过河拆桥、背信弃义、其身不正、抛妻弃女的黑历史,那就等于是亲手把靶子送到对手面前,不划算啊对不对。”
邱思明用尽全力才忍住了那口气,“……姗姗,当年你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清楚,有所误解也不奇怪,这些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家乐不语。
“对了,你跟婷婷已经见过了吧——就算我们大人千错万错,至少婷婷是无辜的,你不要把气撒到她身上,这几天她茶饭不思,觉也睡不好……”
看着家乐沉默的样子,邱思明又说,“这样吧,虽然不一定要马上对外公布,但你跟我们始终是一家人——我回去准备一下,找个合适的时间,你过来吃顿饭,也见见你妹妹和……阿姨。”
家乐再也忍不住,“我跟你们?一家人?妹妹?阿姨?拜托,我可高攀不起——”
“好吧,怎么称呼你随意,但一家人,不可能装作不认识,还是要走动的——或者找天……她不在的时间,你就当来认个门、做做客。”
“做客?”家乐无辜的问,“是说碧湖花园桂枝巷9号的别墅吗?您确定您是以主人身份,邀请我去‘做客’?”
邱思明脸色一变,“姗姗,你这是什么意思?”
家乐不以为忤的说,“我还以为,那是外公当年以院长资格购入并赠予我妈妈的房产,只是不巧被他人名不正言不顺、厚着脸皮占住了二十年呢。”
当时邱思明的脸,一下子惨白得可以媲美走廊上刚粉刷过的墙壁。
——想着几天前跟生父的短兵相接,家乐忍不住惭愧。
妈妈,对不起。
尽管是为您出气,也希望您没有真的看见我这副尖刻不饶人的嘴脸。
不过,也是要那样,才让邱思明悻悻而归,没有继续纠缠、说出更多恬不知耻的话来。
听陈宽说,邱心婷这几天也是魂不守舍,迟到早退,让老师同学各种差评。
两只惊弓之鸟,当然又比一只惊弓之鸟好玩。
反正弹弓在她手里,她就好好欣赏一下吧。二十年都过来了,还真不急这一时。最近吃饭她刻意换了好几个时间档,都碰不上公主,说起来还有点怀念呢,干脆哪天也去观摩观摩公主的外科实习好了,看看邱思明保护下的这个无辜小女儿有多给他长脸。
家乐把这段思绪整理了一下,回到现实。
现实是在江城口院的学术厅,有个交流学者来做报告,此时尚在德国的安德鲁教授特意嘱咐家乐过来学习。不得不说,大学医院就是这点好,坐拥主场之便,学点什么不用跑来跑去。
既然是导师嘱咐,楼上楼下也不远,家乐就以编外学员的身份过来听。这天刚好是艾文迪来兼职的工作日,当然他也没错过这个机会,此刻就坐在家乐旁边的位子。
座位比较挤,他们去的时候只剩角落。
家乐本来也是半听报告半想心事,倒是无所谓。
想完心事,打算看看学者的病例展示,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旁边那人贴的紧紧。
家乐以为是他个子高坐的不舒服,于是往旁边让了让。
但并没让出多少空间,那只胳膊迅速的贴了上来。
因为正在放ppt的病例图片,会场关了灯一片黑暗,仿佛电影放映厅,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角落里的小动静。
家乐看了某人的侧脸,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ppt,若无其事。
黑暗中,他的胳膊却实实在在的贴住家乐。
家乐冷静的判断了一下形势。
她左手边是个陌生的研究生,再往那边移动一定会影响别人。
何况她又是江城的编外学员,实在不宜在这么严肃的会场因个人私事闹出太大动静。
于是她只能隐忍。
容忍是罪孽的温床。
艾文迪不光胳膊贴了上来,甚至若无其事的抓住了她的手。
家乐不动声色的挣扎了两下,当然是挣不脱。
不但挣不脱,还被他更进一步,分开指缝十指相扣。
不但十指相扣,还被他捉着手,绕过座位中间的障碍,放到了他自己的膝盖上。
不但放到了他的膝盖上,还被他带着往上移动,直到腿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