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立沮渠菩提为世子换取沮渠牧犍的安全呢,还是一意孤行立沮渠牧犍为世子,最后逼得孟家兵变?
答案是很显而易见的。
第三天,沮渠蒙逊终于上朝了,在朝上立了沮渠菩提为世子,但沮渠牧健也被从内府中放了出来,依旧作为这次送嫁的人选。
因为沮渠牧健要去魏国送嫁,他只是丢了敦煌太守的职务,并没有再多的惩罚。
这个结果,可谓是让以贺穆兰为首的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长明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逼问孟王后的沮渠蒙逊像是老了许多岁,“那几个内官也是你的人是不是?你故意让他们告诉牧健全部推到李顺身上?”
“我不知道大王在说什么。”孟王后表情很是惶恐,“菩提已经遇刺这么多次了大王!如果他不能当上世子,我根本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为他增加护卫!他需要人,需要更多的人手!”
“菩提年纪太小了。”沮渠蒙逊看孟王后的表情不像是作伪,忍不住抹了一把脸,“我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我还能再多活几年,我一定立菩提为世子。但牧健不同,他年纪够大,又有了儿子,酒泉和敦煌他都经营的很好,有左右逢源的心性,能够在魏国的逼迫下将北凉维持下去。”
“我不听你这些。”孟王后在沮渠蒙逊面前表现出一贯的没有耐性。“你已经立了,而且你答应过我,只有我的儿子会登上王位。当年你求亲时,曾经答应我,如违此誓,你会国破家亡。”
沮渠蒙逊一下子噎住。
“你这个短视妇人!我不立菩提为世子是保护他!菩提最终还是会当上凉王的,在牧健为他吸引了各方的攻击之后!如今你和魏国结盟,那就是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又有什么呢。
我都已经和老虎生活了三十多年了啊。
孟王后心中冷笑。
“我没和魏国结盟,魏国没理睬我。”
孟王后随口说道:“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大儿媳这么下去了,我夜夜都梦到儿子跟我哭,说我没照顾好她。我要把大李氏送走,你不介意吧?”
宫中人人都知道沮渠蒙逊和大李氏有染的事情,此时孟王后说起沮渠政德,沮渠蒙逊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平静了,等她再提到大李氏,颜色则是更红。
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
在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妻面前,沮渠蒙逊几乎是落荒而逃。
“陛下……”
沮渠蒙逊的心腹压低了声音凑过来。
“孟玉龙去找过花木兰,不知道谈了什么……”
“有没有办法能弄清楚?”
沮渠蒙逊皱起了眉头:“李顺说被他收买的那个郑宗,还有卢水胡的盖吴,派人去接触接触。”
“这……花木兰几乎不离开使馆。”
那心腹满脸为难之色。
“郑宗是他的译官,寸步不离。盖吴倒是容易,他天天忙着在城中联系以前的天台军旧部……”
“那就先找上盖吴。搞清楚魏国答应了王后什么。”
“是!”
“哈哈哈,这下我们回国一定会得到封赏!”几个魏国的使臣在使馆里宴饮庆祝北凉王的屈服,这对于魏国来说是件大事,沮渠蒙逊上表请求册封世子的表书已经送往平城,贺穆兰等人写的书信也随着文书一同前往平城。
如果孟王后所做的约定没有问题,说不定魏国真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凉国。
“说起来孟王后也是厉害,深宫里的女人,居然能调动宫中禁卫。”源破羌叹了口气,“这次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但沮渠牧犍是不可能就这么屈服的。孟王后一旦开始撕破脸,北凉就真要为储位整个你死我活了……”
“就是要乱一点才好。”刘震微笑,“北凉王室的问题从沮渠政德死开始就存在。沮渠蒙逊立国之初国家弱小,所以他需要联合所有能够帮助他的势力,但北凉如今已经是个庞然大物,曾经帮助过他的势力也开始慢慢索要当初承诺的部分。”
“酒泉派官员和敦煌派的官员都是西川出身的大族,孟王后一派则代表北凉立国之初起兵助他的所有豪酋部落,佛门一直帮着安抚百姓、教化异族,使得百姓忍耐不反抗,原本陇西大族和河西一带的汉人文士则希望北凉能走上汉化治国的道路,加上西凉和南凉的遗民及官员,沮渠蒙逊如果再不兑现当初的诺言,迟早就要出事。”
“我已联系了我父亲当年的旧部。”源破羌淡淡地说道:“他们愿意履行昔年的盟约,如果我们攻凉,他们会来投奔我们,并且为我们提供在姑臧附近的补给。”
北凉这种地方,最害怕的就是补给跟不上,拓跋焘又爱用骑兵,长途奔袭是为了速度,之后如果得不到就地的补给,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听到源破羌的承诺,众人更像是打了一记强心针。
“源将军说的可当真?”贺穆兰也是好奇,“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依然还愿意帮你吗?”
“我的祖先和他们立的是血誓,只要秃发家的血脉不断绝,就要攻守互助。”源破羌轻笑,“我还没死呢,他们当然要守约。”
“不管怎么样,满饮此杯!”
一群官员笑着举起手中的杯子,“为大魏一统中原!”
众人欢笑连连,整个使馆欢声笑语,丝毫不怕北凉人听了会有不悦。
贺穆兰其实很怕这样的应酬,但在这一场上,她确实站稳了脚跟帮着孟王后走了一步好棋。也许孟王后等待这一击已经等待了许多年,也许孟王后明天说不定就会反悔或者心软,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谁当权都要靠着魏国。
毫无心理压力的贺穆兰酒足饭饱之后回了屋,正准备就寝睡下,一开门却发现郑宗坐在屋里,还满脸猥琐的在摸她床上的被子。
贺穆兰的汗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出声骂道:“你这货,怎么跑到我……”
郑宗见到她开口要叫,立刻拼命摆手,又捂住自己的脸打手势。
贺穆兰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低声问他:“怎么了?你怎么进我房间的?”
郑宗挨到贺穆兰身边,近的已经几乎鼻子对鼻子了,这才轻声说道:“刚刚凉王派人找了我,这使馆里有人是凉王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