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觉得你跟嫂子的年纪相差过大?”
除了年纪,方怀远也想不出好友身上有哪点是熊家树看不上眼的。
于少卿看着眼前不断上升的电梯显示数字,语气微涩,“或许吧。”
要是熊家树真是因为年纪反对他跟宝贝在一起,这一点,他还真不好辩驳些什么。
他比宝贝年长十岁,这是不争的事实。
换位思考,如果换成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嫁给一个比自己都小不了几岁的对象,只怕他也不会愿意。
方怀远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要是熊家树真的是因为少卿跟宝贝两人之间的年纪悬殊颇大,才反对两人在一起,那么问题确实挺棘手的。
毕竟熊家树要是对少卿其他的地方感到不满,还能再争取争取,可这年龄,怎么改?
……
熊宝贝再一次被罚抄写了。
这一次,要求是凌晨12点之前,必须毛笔字工整地抄足三百遍白居易的《井底引银瓶。止淫奔也》。
熊宝贝这一抄,就从天亮抄到了天黑。
吃饭的时候,熊宝贝的手都是抖的,连筷子都拿不稳,为了能够在12点之前抄完,随便用勺子扒拉了几口,就又一头扎进了书房。
期间,熊家树几次经过书房,都看见宝贝或站、或坐,老老实实地握着毛笔,全神贯注地抄写。
熊家树看着专注致志,伏案抄写的宝贝,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以前他也没少罚抄写,这丫头每一次不是跟他讨价还价,不然就是插科打诨,抄写的时候都能上蹿下跳得跟个猴子一样,没个安生,字迹更是潦草得要上天,何曾像现在这样,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除了上洗手间跟出来用饭,就没见她出来过?
熊家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这个野得跟猴子似的外甥女,也是可以像今天这样,安安生生、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伏案抄写的。
目的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
熊家树不同意宝贝跟于少卿在一起。
熊家树让宝贝在周一民政局上班后就跟于少卿去把婚给离了,熊宝贝哪里肯。
这不,再一次罚被罚抄写。
熊家树表示,只要宝贝愿意周一跟于少卿去民政局扯证,这三百的“刑罚”全免。
熊宝贝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进了书房,把砚台倒上墨水,从《乐府诗集》当中翻出白居易的那首《井底引银瓶。止淫奔也》,摊开在桌上,开始认认真真地抄写。
是谁之前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她对于总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把人当前男友的哥哥看待呢?
感觉到自己的感情遭到了严重的欺骗,熊家树现在看一眼这糟心玩意儿都觉得眼疼。
到了11点多,熊家树早就把圈圈给哄睡下了,路过书房,发现书房的灯还在亮着,宝贝已经从坐姿,再一次换回了站姿,站在那里甩着酸涩的胳膊。
大概是为了在12点前完成抄写,甩了几下胳膊后,又开始站在那里,低头抄写。
“……笑随戏伴后园中,此时与君未相识。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
……到君家舍五六年,君家大人频有言。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蘋蘩。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恩。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聘则为妻奔是妾。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恩。
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熊宝贝以前也不是没有背过这首诗,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每写一个字,心里就凉一遍。
这首诗的每一个字,简直都像是在告诫。
这首诗里,女主前期跟男主有多恩爱,后期嫁到男主家里后头就过得有多悲催。
感情一开始不都是你侬我侬,到最后又有多少人困在婚姻的围城里,突围不得出?
恋爱跟婚姻,到底是两码事。
熊宝贝想到自己之前宋方怡因为少北的事找过她,结果她把准婆婆给得罪了个干净,不由地手一抖,勿字就歪了歪。
熊宝贝低头,茫然地看了眼晕开的宣纸。
还差十遍,就满三百遍了……
……
夜凉如水。
于少卿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的手机发出淡蓝色的荧光。
江面的吹在身上,仍然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凉寒。
“对不起,少卿哥,我舅舅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后天周一,我在民政局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