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芊芹心不在焉地挥挥手跟他告别,随即转身上楼。
这家客栈楼梯造得又高又陡,肖芊芹心里揣着心事,眼不看地,导致她没走几步就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
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手腕和膝盖处都磨破了皮,隐隐可见皮下血丝。
她忍着痛回到房间,立马用清水冲洗伤口,期间被刺激得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把沙尘冲洗掉,再去找创可贴,她把背包翻了个遍,却发现创可贴早就用完了,她脚上这双布鞋有些磨脚,这几天光是走路就浪费了好几个创可贴。
坐回床上慢悠悠地叹了口气,思绪放空,又不自觉地发起呆来。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抖抖肩打起精神来,终于鼓起勇气做了决定。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里“老四”的对话框,给他发去消息:“老四,我刚刚摔了一跤,创可贴用完了,你有吗?可不可以给我送过来?”
那边不知道是没注意看手机还是怎么回事,半个小时之后才发来回复:“太远了不方便,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
手机缓缓放下,那一刻她心里难免有几分怅然和灰心,她早该清楚,物是人非,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腔热血、即使冒着再大的风雨也一定要来见她的冲动少年了,她又何必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去试探他。
再次拿起手机肖芊芹犹豫了一会儿,本来想着要不要回个“喔”字,后来又觉得多此一举,索性把手机往旁边一丢不管了。
澡也不洗了,她直接倒进床枕里,盖起被子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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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之外的一家客栈,老四刚洗完澡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匆匆跑去开门,厉风站在外面。
准确的来说,那不算是站。
他深深弯曲着腰,双手抱着肚子,半个身子倚靠在门框边。
老四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又犯胃病了?”
他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肖芊芹要创可贴,你等下给她送过去吧。”
老四点头:“行,我等下过去,但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厉风摇摇头:“我没事。”
老四不放心地将他领回房间,进门就看见桌面上东倒西歪的酒瓶,还有烟灰缸里插得满满的烟头。
不由皱起了眉头,担忧道:“哎呀,我说你肯定是犯胃病了,早知道就不该给你带啤酒,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胃穿孔!”
老四一边说一边扶厉风到床边,他一倒进被子里就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紧拧着,嘴唇被咬得发白,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老四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他伸手接过,喝了之后也没起什么作用。
老四问他要不要送他去医院,他仍旧是摇头说没事。
但看起来却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看着他不停扭曲和颤抖着的身躯,连老四都觉得痛苦,他偏偏还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呻/吟。
老四赶紧下楼跑到附近药店买了胃药回来,他吃下去之后才渐渐好转一些,不再那么要死要活的了。
疼痛舒缓下来后,又问老四:“创可贴买了吗?”
老四忍不住冲他翻个白眼:“放心吧,没忘!”
“那就赶紧去吧,我没事了。”
老四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你能不能争点气,你看看她走之后,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又酗酒又抽烟,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有一天要垮掉!”
厉风不喜欢听人说教,他皱着眉头不吭声。
更不喜欢老四把他喝酒吸烟的行为归结于是对某人的耿耿于怀,只不过他现在身体太不舒服,懒得开口反驳了。
老四又说:“你是不是想见她?我知道你肯定想,我给她打电话,你们好好谈谈!”
厉风噌的弹起身,一把夺过手机,瞪他:“不准打,有什么好谈的?人家都结婚了!”
老四说:“结婚了又怎么样,见一面还不行吗?”
“呵,见一面?”厉风蓦地冷笑,“见了面说什么?说即使你有丈夫了我还是犯贱地思念你想见你一面?”
老四卡了会儿带,语速明显慢下来了:“……结了婚还可以离啊。”
厉风白他一眼,“我还没有不到脸到那个程度。”
老四下了结论:“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厉风不置可否。
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厉风轻声说:“我订了明天的飞机票回去。”
老四诧异地看向他:“这么快就走了?”
“不快了,我已经请了两天假,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
老四拍拍他肩膀,有点心疼,“你工作太忙。”
老四犹豫片刻,试图再劝劝他:“你……真不去见她?你可想好了,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应该再过几天就回德国了吧,下次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不见。”厉风躺在床上,舒展身体,四肢陷入柔软的床垫里。过了很久,他缓慢地闭上双眼,声音放得轻如微风,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只是想远远地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就足够了……”
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问彼此长和短。他做不到那么潇洒,但求能站在远处默默地看她一眼,知道她是否安好,聊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