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宋羡鱼借口散步消食,把苏玉琢拐到后花园里,初夏的晌午,清风怡人。
“没想到最先接受你的居然是姥姥。”宋羡鱼替苏玉琢高兴:“这个家姥姥的旨意代表一切,她那边没问题了,大舅妈和大舅舅那边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接受她了么?苏玉琢并不这么觉得,萧让眉和萧老夫人相继说出警告的话,想必这时候萧家人的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一旦自己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要蜂拥而上。
“不过……我想问你个问题……”宋羡鱼看着苏玉琢的脸。
苏玉琢:“问什么?”
“你跟表哥在一起,除了想借他接近罗剪秋,找机会替你姐姐报仇,你有没有打算和表哥好好过日子?还是说……你复仇结束,就与他分道扬镳?”
“……”自然是事情结束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苏玉琢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她不怕宋羡鱼说出去,告诉宋羡鱼也不要紧,却不知为何,那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现很多画面,都和萧砚有关。
那个雪夜,他从雪幕中笔直走来的样子;她将他丢在陌生小镇后,他别扭地要自己给个解释的样子;他在床上亲吻她的样子……
昨天领证,照相的工作人员让他们靠得近一点,萧砚的肩便挨到了她的肩上,男人肌肉的触感,莫名让她觉得踏实可靠。
昨晚她搬去他的私人住宅,他下厨给她做晚饭的场景,像仙人沾了烟火,而她,是那让仙人堕入红尘的人。
“没想好?”宋羡鱼的声音在身边响,苏玉琢转眸看向她,点了点头。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事情结束后你跟表哥该如何相处,饭桌上大表哥故意拿你给大舅妈添堵,结果三表哥直接拿他给大舅妈添堵,比起你们这事,大表哥那事更叫大舅妈操心,你也看见了,刚吃完饭,大舅妈就把大表哥叫走了,恐怕又是一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教,这会儿估计都忘了你这茬。”
“看三表哥这么护着你,你也不能辜负他,只想着你姐姐的事,我也算过来人,三表哥看你的眼神,像极了临渊看我的眼神……”
苏玉琢不想再听她继续说,故意拿手挠宋羡鱼的腰,“他眼神那么冷,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你倒全看出来了。”
“要不怎么叫过来人?”宋羡鱼边笑边躲,撞得身后花丛沙沙作响:“好了饶我,我最怕这个……”
正嬉闹着,萧爱手里拿着根冰激凌晃过来,“躲这来了,害我找半天。”
“你们要吃吗?”她另一手拎着个袋子,里面还装着两个冰激凌。
宋羡鱼要奶孩子,不好吃这些,摇了摇头,顺手理了理头发,苏玉琢眼神有片刻的幽暗,转瞬又是笑盈盈的样子,“给我一个吧。”
萧爱直接把袋子递给她。
下午有课,三人一点钟就得往学校走,这会儿都十二点多,三人坐着闲聊耗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宋羡鱼招呼两人一道去学校,苏玉琢却忽地捂着肚子,痛苦地皱起眉。
“你怎么了?”宋羡鱼吓了一跳,忙扶住苏玉琢。
“肚子有些疼。”苏玉琢并不是装的,脑门上很快痛出了一层汗。
“冷的吃多了吧?”萧爱指着石桌上空掉的袋子和残余的冰激凌包装纸,“一下子吃两个,肯定要肚子疼。”
宋羡鱼:“让三表哥送你去医院吧……”
“用不着,又不是生病,去了也没什么用。”苏玉琢笑容显得苍白,“休息一下就好了,下午的课我没法去了,你们帮我请个假吧,也怪我贪嘴。”
萧老夫人回房午休了。
江南听说这半路捡来的新儿媳吃坏了肚子,又不愿去医院,着实有些不高兴,觉得这姑娘真能折腾,到客厅见着苏玉琢痛苦的模样,哪怕心里有看法,场面话还是要说:“不想去医院,那就叫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看。”
转头又吩咐佣人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又说:“别在这坐着,去阿砚房里休息休息。”
萧砚跟父亲在楼上谈工作,等他得知苏玉琢身体不适,苏玉琢已经在他房里睡着了。
医生来过,给开了些祛寒止痛的药。
萧砚走到床边坐下,苏玉琢侧躺着,双手合十枕在额角,呼吸浅淡均匀,闭上眸子的样子,不像平日里那般警惕和疏离。
那个样子,像路上的流浪狗,被虐待过,抛弃过,哪怕渴望温暖,当有人试图接近,它们便会进入戒备状态,亮起锋利的牙齿。
萧砚不知道怎么想起这个比喻,却觉得很贴切。
苏玉琢总装得对他情深不能自禁,但眼里的防备与小心,却是她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
不禁又想起那日在程如玉的诊室门口瞧见一幕,她嚎啕大哭,痛他人所痛。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每次瞧见有女孩落泪,脑海里都会跃出那天所见。
“你跟爸谈完事了?”
苏玉琢浅眠,萧砚坐下时就醒了,不过没睁开眼,当他手落在她头上,手指一路移动到肩窝里,她装作刚醒的样子,不着痕迹地往后躲,想避开他的手。
萧砚将粘黏在她脖子里的头发撩开,便收回了手,目光深意地看她:“午饭没吃饱?又吃那么多冷的?”
“我给你添麻烦了?”苏玉琢坐起来,歉意地看向他:“那很抱歉。”
“现在还难受?”
“嗯。”苏玉琢点头,天气并不热,她鼻尖却微汗,“我想再睡会儿,以前也有过这样,睡一睡就好了。”
似是怕萧砚不同意,她试探地问:“可以吗?”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留这了?”萧砚嘴边勾出冷冷的弧度,“都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我若不同意,倒浪费了你一片苦心。”
苏玉琢脸色有点僵。
果然瞒住了所有人,却瞒不住萧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