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细细算来,可以说她这一生都因为那个只见过一两面的男人而改变,如果不是他将她从南京绑走,让她经历绝望痛苦,经历生死,她现在对江逐浪的态度可能还与最初一样。
“在看什么?”江逐浪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顾欣颜缓缓回头,依然是有些没回过神的模样,“图恩死了。”
江逐浪过来,从她手里拿走报纸,“要是害怕,就别看。”
顾欣颜笑了笑,“我没怕,只是觉得不真实,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快临盆了,顾欣颜肚子大得吓人。
“江逐浪。”她喃喃唤着男人的名字,看向他的目光,一汪水似的,“你好好的,真好。”
江逐浪心底一动,低头封住顾欣颜的唇。
家里有人,吻一点即退。
也是这天晚上,顾欣颜肚子开始疼了。
一开始疼得很轻微,也比较分散,她就没说,到了凌晨,疼得明显了,她才告诉家里人,余淘淘赶紧安排车送她去医院,似乎是老天怜惜,傍晚的时候,她和江逐浪的儿子顺利降生,产房内外一片喜悦激动。
只是在这一片激动与欢乐中,江逐浪嘴角的笑容始终沉重。
又一个太阳升起的时候,宋羡鱼和苏玉琢一道来看望新生儿和产妇,萧爱则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打着哈气出现。
“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宋羡鱼皱眉看向萧爱,萧爱眼睛下的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
“别提了,昨晚快一点才睡。”萧爱又打了个哈气。
“干什么那么晚?做贼去了?”宋羡鱼笑。
萧爱脸上一红,“你才做贼了呢。”
都是过来人,她这副样子,哪里还看不出来。
“笑什么,讨厌!”萧爱见那三人笑眯眯的样子,脸上更红,“来看欣颜的,说我干什么!”
说着,她凑到婴儿床那边,看了看里面的小娃娃,“这孩子不像表哥,也不像欣颜,不会抱错了吧?”
“瞎说什么?”顾欣颜拿脚踹了下萧爱的屁股,“当时产房里就我一个人,跟谁抱错?”
萧爱被踹,也不在意,拿眼看向坐在婴儿床另一边的江逐浪,“表哥,给孩子的名取好了没?”
“还没。”
“取好了。”
江逐浪和顾欣颜异口同声。
萧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到底取好了没?”
江逐浪不说话了。
顾欣颜笑起来,眉眼温柔:“叫易安,江易安。”
希望他生容易,活容易,平安也容易。
江逐浪咀嚼着‘易安’两个字,垂着的长长睫毛下,藏着无尽的沉重和惆怅。
顾欣颜直接在医院坐月子,一个月后打扮得美美的带孩子去办满月宴的酒店,小易安在满月宴上收到礼物红包无数,回到家,顾欣颜一股脑把需要整理的礼物红包交给余淘淘和柳画桥,自己则带着儿子回房休息。
江逐浪跟她一起,两人相对而卧,小小的易安躺在爸爸妈妈中间,顾欣颜微微曲起的膝盖碰到了江逐浪的,形成将孩子圈在中间的姿势。
顾欣颜嗅到婴儿身上的奶香味,无比安心。
“江逐浪。”她闭着眼,喊丈夫的名字,“希望我们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直到易安长大成人,离开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们每天晚饭后出去散步,然后回来看看书,听听音乐,睡觉,日复一日。”
日子似乎真的如顾欣颜期待的,日复一日,但这样的状态并没能持续多久,小易安三个月大的时候,正值酷暑,一位不速之客打扰了这一家人的平静生活。
吴大队想请江逐浪回部队,担任战术指挥部的教练。
“我不同意!”夫妻二人爆发了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争执,“你说过以后都会在家里陪着我,再也不离开,你不能骗我!”
“只去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就回来了。”江逐浪却坚持:“我只是去当教练,不会有任何危险。”
顾欣颜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抱着孩子转身离去,嘭一声把卧室门关上。
她不知道江逐浪为什么坚持,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
从得知江逐浪受伤,她就暗暗想过,将来,不管是江逐浪,还是他们的孩子,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接触那个职业。
那个神圣的,却无比危险的职业。
但江逐浪最终还是跟着吴大队走了。
离开的时候,在主卧门外站了许久,抬手想敲门,反复几次,最终都又落下。
晚上余淘淘和江北回到家,明显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问过佣人,才知道江逐浪离开了家。
“这孩子……”余淘淘给江逐浪打电话,只是接通后,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埋怨责备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推开卧室的门,余淘淘看见坐在窗边的顾欣颜,生了孩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顾欣颜也没长胖一点,反而越发消瘦。
“颜颜。”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