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2 / 2)

造化大宋 捂脸大笑 3068 字 11天前

谁料甄琼摇了摇头:“玻璃杯有啥好画的,这是存中兄要演示大气之力呢。”

大气之力是什么?连苏轼这等博闻广识,遍览群书之人,也不免有些茫然。

沈括笑着解释道:“天地之间充盈大气,这大气包裹万事万物,自然也要有些表征。我也是近日才察觉此事,想出了几个实验,跟凌霄子交流一二。”

苏轼继承了其父的“以情为本”之论,平日最重性情,自然也重养气。只是在他心里,“大之气”为世间罕有,为文人必不可少的器量。谁料沈括竟然突发奇言,称大气无所不在,怎能不让人惊奇?

“这实验,愚弟可能一观?”他忍不住问道。

此事乃是为了“真空”说做准备,多几个人看,倒也合了沈括的心思。大方点了点头,沈括对甄琼道:“还请凌霄子准备些平口的玻璃杯、玻璃管,还有清水、硬纸,容我一一演示。”

第138章

这可是赏花文会, 玻璃杯也就罢了, 哪有准备玻璃管的?然而甄琼还真就带了。不多时, 仆从就取来了一堆玻璃器皿,还有大盆的清水。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苏辙,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这玻璃杯并非寻常用的杯盏, 形状古怪不说,上面还绘有墨纹,标了刻度。更别提那玻璃管了, 简直让人搞不清用途。偏偏沈括随意就提了出来, 凌霄子也能随意取出,应当是常用之物。如此珍品都能随手取用, 韩大郎以阖家之力供养雷霆真君的传闻,恐怕确有其事。只是今日请他们兄弟前来, 到底是为了何事?

苏辙自然知晓韩邈和韩相公的关系,想来《日新报》也是韩相公在朝中留下的伏笔。他和父兄都曾受惠于韩相公, 是应该走动一二。不过得知沈括就是“梦溪生”,《日新报》的主编、题字的米芾也到场后,他就明白了过来, 多半是韩邈想请兄长在《日新报》上发文。

然而此事, 他心底隐隐有些顾虑。毕竟之前新法颁行,《日新报》竟然有支持之意。虽说表露的并不明显,但也难免让人介怀。若这真是韩邈的意思,而非韩相公的,为《日新报》撰文可就有些不妥了。

苏辙暗自思索, 苏轼却压根没想那么多,只聚精会神的看着沈括。只见沈括挽起了袖子,拿起玻璃杯,斟了满满一杯水后,把一片略大些的硬纸盖在了杯口,随后缓缓反转水杯,杯口朝下。有纸片挡着,杯中水自然没有倾覆,谁料下一刻,他把压在纸上的手移开了。

料想中的“哗啦”声响并没有出现,那盖在杯口的纸片,竟然悬在了半空,也牢牢把水拘在了杯中。

“咦?”苏轼惊讶的叫了出来,“为何没有洒?”

不只是他,亭中一片哗然,米芾都好奇的凑了上去,就连方才还暗自思忖的苏辙,也被眼前情景惊得忘了心中所想。众人皆是一个念头,水因何不洒?

沈括笑了笑,并没停下手上动作,又把杯口朝着上下左右转了一圈。那纸仍旧稳稳的盖在杯口,没有掉落的迹象。

米芾已经忍不住了:“存中兄是自哪儿学了术法?这纸片可有玄机?”

难得有些戏谑,沈括对米芾道:“贤弟可以抽一抽那纸片。”

米芾闻言,立刻伸手去抽那纸,谁料刚掀起一个角,纸片忽的就掉了,水流哗啦,把米芾的衣袖都打湿了一半。

连纸片都没接住,米芾傻在当场:“我,我这是破了法术吗?”

见他这副模样,沈括笑了,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这并非是法术,只是空中之气,托住了杯中之水。这便是我跟凌霄子说的力了,大气之中应有一种无形之力。”

米芾听得更晕了:“大气还有力道?我怎么觉不出呢?”

他身边不就有大气,怎么从没有感觉到什么力道?

“并非力道,而是一种无形无状,时时存在的力。只要没了空气,就能显现。”沈括解释道。

米芾:“……”

啥玩意,他怎么听不懂呢?

倒是一旁的苏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这覆杯的法子,可是要杯中水全满,不得留空隙?原来是这道理,难怪茶壶盖上都要留空,否则水流不畅。”

果真还是苏颂想的明白,沈括欣然点头:“内外都有空气,才能免除此力。若是有了差别,立时就要显出不同。”

米芾已经放弃听两人说什么了,转头道:“能让我也试试吗?”

沈括自无不可,米芾袖子反正都湿了,也就胡乱挽了挽,拿起杯子纸片,就操作起来。不多时,哗啦哗啦的水声响成了一片,就没一次能成的。

苏轼瞪大眼睛看了会儿,突然道:“换我试试!”

若是别人,米芾怕是还不愿放手。但是苏子瞻要试,他哪有不肯的?立刻把玻璃杯递了过去。

苏轼倒是不似米芾那般莽撞,仔细在杯中注满了水,取过纸片后又轻轻压了一压,这才小心翼翼的倒转了杯子,缓缓移开了手。在他手中,清水果真乖顺的留在杯里,纸片空悬,没有坠下。

“奇哉!”苏轼笑了起来,“这大气之力,还真存在啊!那寻常为何觉不出呢?”

“也许有时也能觉出。”沈括是深思过这个问题的,“若是爬山、下海,身体反应就跟寻常不同。就连雷雨前的气闷,也不似元气缺失,更像是这大气出了变化。”

若说旁的,苏轼兴许还没那么深的感受。但是平素最喜游山玩水,他对于这些也有了解啊,不由连连点头:“存中兄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出了些不同。世间果真奇妙……”

其实大气说,跟他的养气学已经大有不同了,但是对于这发现,苏轼还是极为开心的。而此中蕴含的道理,必然也跟天理相连,他得重新整理自己的学识,想出这其中的意味。

不过不是此时。苏轼放下了杯子,眼已经落在了一旁的玻璃管上:“此物又是做什么的呢?”

沈括拿起了玻璃管,微微一笑:“同样也关乎大气之力。”

说着,他在玻璃管中装满了水,倒置在了同样装了水的玻璃杯中。按照道理,管中水应当流入杯中,然而却没有发生。只要玻璃管埋在水下,管中的水就纹丝不动。然而等他把玻璃管提出水面,管中水立刻倾进了杯中。

此法自然也引来了苏轼的惊叹,一旁的甄琼却突然“啊”了一声:“此法似乎能测大气压力!”

这些实验,甄琼当然不会觉得新奇,只是这试管的演示,隐隐让他想起了些什么,似乎当初格物观就有此类实验啊。也是用试管量的,能测出气压变化呢。

沈括闻言浑身一颤:“如何测法?!”

他还没想明白要如何测这大气之力呢,甄琼居然就想到了!而且还称之为“压力”,虽说听起来有些古怪,但是恰如其分,倒是个好名字。

甄琼卡壳了。他是真忘了,这毕竟是格物观的东西,跟他们没关系啊。只是隐约记得,要用到很长的玻璃管,而这种管子只有大道观才能烧出。

憋了半天,他终于道:“既然压力等同,把这玻璃管做的细长些,说不定盆中压力,也能显示在管中?”

沈括闻言沉思半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此话似乎有理啊。只是用水真的能行吗?水性稳定,寻常变化未必能显得出吧?莫非要到高山上试试?繁台怕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