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另外几只妖物已经趁机迅速向他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几只妖物的动作竟齐齐陷入了静止,被迫停在了半空。颜脱若有所感,心中已有猜测,回过头果然看见那个人不紧不慢地向他走来。
年轻的男人穿着最简单的黑色休闲长裤和白衬衫,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他黑色的皮鞋踩在地上的血污泥沼之中却不染分毫,犹如走在他轮回司的玉石地面上一般。
他走到颜脱身边的时候眼中的金色已经消散,恢复成了平素一贯的波澜不惊的灰色瞳眸。
男人看似随意地抬了抬手,几只被静止的妖物便瞬间全部化作了齑粉,黑色长鞭失力后乖巧地缩回了颜脱手中。
“为什么不求援?”男人冷冷淡淡地看向他道。
颜脱明知道方才形式凶险,是面前这个人救了他,可是只要对上对方那双漠然禁欲无情的眼睛就是不愿意好好说话。
他讨厌对方这个样子,讨厌他好像游离于尘世之外无欲无情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
他偏过了脸,冷冷道:“我可以解决的,不需要时司长插手。”
男人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更不和他辩驳,转身就走。
颜脱被晾在原地,又知道自己不占理又不由自主地觉得委屈,最后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远远跟着男人一同回去与同僚会和。
世间分为三界六道,只是大部分人界的普通人都不知道人界之外的存在,也很少能发现那些混迹于人世间的魑魅魍魉。而颜脱现在所任职的轮回司的职责就是把那些不属于人间的家伙用或强硬或温和的方式送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以保证三界六道轮回平衡。
轮回司隶属于冥界,下设人鬼仙妖魔杂六科,颜脱现在虽然才入职不久,在轮回司杂科做着最低阶的公务员,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冥界之主的独子,货真价实的冥界太子。
颜脱猜如果不是他爹非要把他塞到轮回司去和时司长学习,如果不是碍于他爹的面子,时缄大概早就把他开除了。
可他就是看他的顶头上司不顺眼。
这次行动是在人间围剿一群从地狱底层流窜到人间的食人血妖。食人血妖是地狱底层血污所化,喜爱成群结队出动,分化能力极强,只要条件得当养分充足,一只血妖也能分化出一整支军队。
但除此之外它们的战斗能力和杀伤力却并称不上顶尖,而此次行动除了颜脱是新手之外,其余几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再加上时司长亲自压阵,解决的很是干净利落。
主管杂科的朱科长紧张兮兮地搓着手,看着时司长亲自把完好无损的太子爷带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要说轮回司名镇三界,虽然杂科管的都是其他五科不管的杂事,但他朱一轮大小也是一科之长,说出去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更是八百年没亲自出过任务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太子爷第一次跟着出外勤,连时司长都特意找了个理由陪着一起来,他当然不敢不陪着。
一想起不知道太子殿下还要在自己手底下历练多久,朱一轮就感到既紧张又惶恐。
一行人一起上了车准备回冥界,看似普通的老式面包车嘎吱嘎吱地向通往死界的路驶去。这辆车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可能就属那个首都牌照了——朱科长挂牌挂得早,当年给车上牌子还没这么艰难,也不用摇号。
据说负责升仙事宜的天庭户口办人间办公点现在已经从故宫搬到了通州,新申请下来的公车到现在还挂着河北的牌子。
朱一轮暗自打着小算盘,心说太子爷做他们这小破车坐不惯吧,时司长看着了怎么也得给他们批辆新车吧?时司长办公室地步都是万年昆仑玉铺的,随便撬块地砖也够给他们这些基层工作者换车了。
他悄悄转头去看两人的反应,只见两尊大神坐得一个最前一个最后,时司长坐在最后面闭目养神,太子爷坐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他那面宝镜仔细端详,神情极为严肃。
颜脱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坐在最前面,他偏了偏头,就能看见独自一人坐在最后一排的时缄。男人似乎有些疲倦,头倚在车窗玻璃上,闭着眼,长发安静地垂落在肩头,看不出一贯的冰冷漠然,反而显出两分柔和的感觉。
颜脱呆了一下,随即连忙回过神,心说这家伙果然越看越让人讨厌了。
他心下愤愤不平,从手腕处隐形乾坤袋里把自己的镜子摸了出来,拿在手上。
颜脱虽然是冥主独子,但除了天生长生可以辟谷修炼之外,于术法研习上也没有太大的天赋优势,否则方才也不会被几只血妖缠得没有还手之力。
然而他出生时手中就拿着一枚巴掌大的宝镜,这枚镜子别人看来平平无奇,但颜脱却可以从中预见到未来的一些事情。
比如他五岁时就通过镜子预言到了地狱结界衰弱,一大批被镇压在地狱最深处的魔物将趁机潜逃。他父亲颜青天当时虽然对儿子的话将信将疑,但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加强了结界处的看守。
结果果然如颜脱所说,代表灾难的天彗星降落冥界,地狱结界大幅衰弱,海潮般的魔物企图伺机从结界虚弱处逃出。但由于冥界早有准备,大部分魔物都被阻拦在地狱之中,只有一小部分魔物成功趁乱逃走。
而这一小部分魔物就构成了轮回司魔科的主要工作内容,那几只至今未曾被缉拿回来的天魔更是令颜青天头痛不已。不难想象如果当时没有颜脱的预言,冥界没有提前做准备,让更多的魔物逃了出来,将会酿成多大的祸事。
也正因此冥主越发疼宠自己生怀异宝的独子,花费极大力气培养,认为颜脱必将青出于蓝,成就远超自己的伟业。
颜脱没自己爹那么多的雄心壮志,三界中也没有那么多大的祸乱,所以大多数时候颜脱都用自己的镜子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比如预测一下明天的天气。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太子殿下拿出镜子,凝视着镜面默默冥想着:告诉我,时缄下次倒霉是是什么时候,什么样子。
他实在是太讨厌自己时缄那一副完美无缺的模样了,让他知道时缄什么时候会倒霉,他一定会去捧场。
镜子在他手中颤了两颤,紧接着颜脱便看到了镜子所给出的预言:
时司长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扳住他的下颌,眼神平淡,而后垂了垂眼,俯下身,不容抗拒地对着他吻了下去。
第43章 行动
镜中的预言有一个规则, 只要他本人出现在了预言中, 那么他就会身临其境般地感受到镜中的情景。
颜脱能清晰感受到时缄微凉的唇覆上他的唇的触感, 只觉得自己的脸腾地就烧了起来。
好在一吻毕,镜中幻象很快就结束了。太子爷脸上红晕未消,目光严肃且古怪地盯着自己的镜子, 不明白镜子今天是出了什么毛病!
要知道过去的二十多年里,镜子一只兢兢业业地向他汇报着未来可能发生的大小事宜,大到今天上课老师会不会点名, 小到今天会不会下雨, 从来都无比准确,未曾出过一次疏漏, 更未像今天这样不靠谱过。
面包车很快停靠在轮回司那由黑色冥石筑成的巍峨大门之前,一行人陆续下车。颜脱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正好对上时缄清淡的淡灰色眼眸。他瞬间回想起来方才在镜中幻象中的情景,时缄也是用这样波澜不惊的淡漠神情强硬地扳着他的下颌吻他……
颜脱脸的温度刹那间又升高了一档, 耳朵更是红得能滴血。他也不找茬儿了,连忙回过头,清了清嗓子, 假装没看到时司长。
等到他下车的时候, 朱一轮看到太子爷通红的脸颊,连忙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
哪壶不开提哪壶。
颜脱板着脸,装模作样道:“没事,刚才和那几只血妖缠斗, 筋骨运动开了,气血上涌,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他才不会说是从镜子里看见时缄吻他,就变成了这样。
太子殿下和时司长都在,朱一轮也不敢耽搁,简单对活动做了总结就放大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