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寒坐在上座,漆黑的眸瞳染着淡淡寒意,凝视着面前的江南雁,眉间不怒而威,虽说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一语未发,可是四周都是不容忽视的威严魄力,让人心生怵意!
江南雁始终保持着跪立的姿势,没有抬头,感受这室内流淌的独属于一代帝王的尊贵与霸气,心中明白,三年未见,王爷比起以前更加深不可测,凌厉冷冽,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傲然天下的气势,这样的男人,真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江南雁!”良久,凤君寒缓缓出声,似笑非笑!
“草民在!”江南雁的声音依然低沉磁性,虽然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吏部侍郎,可是与生俱来的风华内敛与高贵气质并不因权位的改变而改变!
“琬儿的眼睛到底怎么了?”凤君寒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深痛,他已隐隐约约猜出什么,可是那是他最心爱的人,除了她,世间再无一物能令他蹙眉,就是他这样的王者,也会天真地希望这不是真的!
江南雁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沉默良久,才道:“回王爷,静琬的眼睛看不见,如今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
果然如此,凤君寒眼眸收紧,只觉心口处一阵狠狠抽痛,半晌才道:“是否与三年前四殿下遇险那日所中的天下第一奇毒伏魔散有关?”中了那种毒药的人,眼睛都会失明,琬儿的一命换一命,难道连长欢身上所中的毒都迁移到了琬儿身上?
江南雁不说话,他已经习惯这样的静琬,静琬虽然看不见,可从未因为自己的眼睛而悲伤过,常常反过来安慰他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她看不见,可是她可以感受到更多的事务,可以更加用心去感受这个世间,在景王爷没来之间,他和静琬的生活简单而幸福,安宁而悠然!
凤君寒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江南雁,你知道吗?你一直是本王最欣赏的人!”话锋忽然一转,冰凉如寒冬的雪,“可是到头来你却是最让本王失望的人!”
江南雁微微一笑,从知道王爷来了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声音缓沉,“草民自知辜负了王爷的信任,任凭王爷发落,绝无怨言!”
“绝无怨言?”凤君寒声音蓦然变轻,却依然冰冷,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凉至江南雁心底,“本王当然知道你说的是心底话,可是杀了你,本王如何跟琬儿交代?”
江南雁身躯一震,缓缓道:“静琬已不记得前尘往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江南雁自作主张,请王爷不要为难静琬!”虽然离京之前,王爷已经尽数遣出景王府姬妾,只为静琬一人,可是三年过去,世事变幻,沧海桑田,谁能相信永恒?谁能相信帝王之爱?
三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足以让景王爷忘却静琬了,谁知道,景王爷从不放弃找寻静琬,是不是只因为王爷不容挑衅的尊严,而不是因为忘不了静琬?
他和静琬一直在边塞的燕子镇生活,九重帝京庙堂之高已经离他们太遥远,已不是同一个世界,已不知外面世事变化,更不知人心的变化!
凤君寒岿然不动的身躯强烈一晃,不敢置信,琬儿真的忘记他了?尽管他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却依然心存希望,希望是演戏天才的灵慧狡黠的静琬在故意躲着他,还在生他的气,和他开的玩笑!
人就是这样,明知是自欺欺人,只要可以安慰自己,也会任由它欺骗下去,涉及到内心深处的柔软,身为帝王的他,也不例外!
良久,凤君寒才道:“为什么会这样?”
江南雁一字一顿道:“这是静琬的夙愿,静琬说,只想忘却前尘往事!”前尘往事太痛楚,太令人绝望,满怀希望终至心灰意冷,忘了也好!
凤君寒修长如玉手指紧握,眼底惊痛深藏于冷漠的眸瞳之后,无人能看见。
这种无法言喻的痛足以让人痛彻心扉,倾心爱过的人如今成了陌路人,他不再是她深爱的夫君,不再是她愿意付出一切的夫君,她不会再温柔妩媚地叫他“王爷”,带着痴嗔娇蛮,现在只剩一句温柔亲切的“公子!”
“你最好一一道来!”许久,凤君寒才恢复一片冷然。
江南雁却沉默不语,空气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而轻盈的脚步声,还有刀剑铿锵相撞的阻拦声,随后响起静琬愠怒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家?”
无人回答,一片默然,宁静琬冷冷道:“让开,我要见我哥哥!”
江南雁心底一惊,霍然抬头,与王爷四目相对间,气氛越发微妙,凤君寒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请小姐进来!”
很快,倩儿扶着长裙摇曳的宁静琬进来了,凤君寒目光一震,紧紧地盯着琬儿的明眸,现在上面没有蒙着那条红色锦绸,那双美丽的眼睛依然明亮空灵,却依稀少了往日的璀璨色彩,凤君寒只觉钝痛不已,慢慢晕开,至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倩儿见公子竟然跪在那个白日见过的英俊男人面前,震惊不已,惊呼出声:“公子!”
宁静琬从倩儿的反应中知道事有蹊跷,脚步触到哥哥,闻到哥哥熟悉的气息,俯下身子,轻声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