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
他拒绝商量,拒绝退让。
立夫人不恼,她觉着是自己这些年来的教育出了问题。孩子离经叛道,错误都在父母身上。没把孩子教好,是父母的过失。
“当年我和你父亲就不该散养你,听凭你发展。阿川,妈妈和你商量行不行。这事儿我不告诉你爸爸,你和季元现分开,我们就当此事从没发生过。”
“行不行。”
“我不。”立正川仍如是答,他面色阴沉,带着不可置信,“有些事发生了,它就是发生了。我不可能再回到原处,装作不曾认识季元现。”
“妈,我喜欢他。”
“您儿子,真正的喜欢他。”
立夫人的太阳穴突突跳,再怎么民主开放,也很难镇定地听着儿子说喜欢男生。这冲击太强太直白,并不好受。
“正川,妈妈希望你……”
“行了,妈。您出去,我跟他说。”
一道男声打断立夫人,他们下意识向门口看去。立森西装革履,风尘仆仆。他才从外地出差回来,本意来书房问候母亲,没想听见这样一出闹剧。
立森脱掉外套,扯松领带。他抬脚往书房里走,每走一步,立正川的脸色便惨白几分。
立夫人思量片刻,端着水杯出门。她经过立森时,轻声道,“好好说,别太生气。”
随着房门关上,立正川还没来得及从惊慌中回神。立森解开袖口,然后面无表情地抬脚踹到立正川胸口上。
这一脚没留情面,直直将他踹翻在地。跌倒时脑勺撞上桌沿,“哐”的一声!这下立正川懵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立森蹲下身,一把薅住立正川头发。他冷漠道:“能耐了,敢和母亲大小声了。从小我没打过你,今天开个戒。”
接着,一个响亮的大耳光扇在他左脸上。立正川口腔里血味弥漫,该是破了皮。他眼冒金星,半响没提上气儿,更别说好好思考。头皮传来阵阵疼痛,提醒他立森正处于盛怒的状态。
“醒醒,蠢货。我他妈求你做个人!你不考虑立家,也要考虑考虑季家!”
“人季元现老爸倒台,这几年过得如履薄冰。好容易有点起色,想着季元现未来进入政坛,东山再起。你瞧瞧你干的什么事,嗯?”
立森拍拍立正川的脸,想把他打醒似的。
“季家就一个季元现,等你玩够了,想拍屁股走人时,你要他怎么办。不小了,马上就十八了。老弟,成年人了。”
“我拜托你用成人的担当想一想,啊。这话我就说一次,明天赶紧跟他分了。我不管你们爱得多轰轰烈烈,在现实面前都他妈算个屁。”
立森松开立正川,站起来。他从包里摸出烟盒,自顾自点上。立森走到窗边,眉头紧锁。他也心疼,更多却是忧虑。他直觉这样不行,两个男人,未来见不得台面。
不可能一辈子偷偷摸摸,算个什么事儿。
身后一阵响动,立正川扶着书桌,慢慢爬起来。他晃了晃脑袋,抬手抹去嘴角血沫子。
“我不,哥。”
“你他妈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立森勃然大怒,手掌猛拍在窗上。玻璃颤颤巍巍,好似下一秒就会碎裂。
“老子叫你听不懂人话!”
他们兄弟俩双目赤红,如冲冠之兽,各自亮出獠牙,互不退让。立正川满脸倔强,他再次挺起胸膛,像幼兽蜕变,终敢于朝强大的敌人发起挑衅。
他说:“我不,哥。”
“只要今天你没打死我,我还是要和他在一起。”
“只要今天你没打死我,我走出这个屋,我还是喜欢他。
第五十章
昨夜闹得太晚,季元现没能睡着。季夫人叫他搬家,忤逆不得,只能照做。清早,季夫人没顾上去政府“打卡”,押着儿子收拾行李,回了本家。
季元现按了按太阳穴,头疼。之前泼皮无赖的所有厥词,均被季夫人轻描淡写一句:“你不回家,我就让你奶奶们过来请你。”给堵了回去。
季老夫人和薛老夫人就好比季元现的指尖血,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纵容他迁就他。真疼起来,一颗血珠十指连心。
季元现在老实之前,特不服气地最后挣扎,“那云旗哥,他和承哥不也互相喜欢,你们不也同意了吗?”
季夫人神情疲惫,通宵熬下来有些遭不住。她再如何强大,也不算年轻了。
“儿子,你要记住,你姓季,不姓薛。”
“你担负的是季家,是你父亲、你爷爷奶奶传承的东西。你要是姓薛,我才懒得管你。”
季元现回家前,给立正川发了消息:我先回家住几天,你好生跟家人说。别吵架,别把事情闹大了。
好心好意一句提醒,奈何发送的时间不凑巧。立正川接到短信时,正跪在立森的书桌前。
季家昨晚没休息,立家亦没休息。
立森瞧他冥顽不化,干脆不理不睬,任由立正川在这跪着。凌晨五点跪到现在,少说也有四个小时。
立正川双膝麻木,他眼眶通红。手机摆在立森的书桌上,立大少听闻铃声,叼着烟吸一口。他缓缓吐出烟雾,斜着眼珠子瞥一眼。
然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