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沈舒云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修长的颈上缠着一圈白纱布,后面肿痛的腺体覆着一层厚厚的药膏,凉丝丝的,他猜想,应该是宁晚给自己上的药。

抹得那么厚,纱布也缠得歪歪扭扭的,算不上整齐,一看就是宁晚这个粗手笨脚的alpha做的事情。

“我……”沈舒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全哑了。

宁晚露出快哭了的神情,凑到沈舒云床前,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紧张地握着拳,不敢用眼睛看沈舒云。

“我想吃轩玉楼的小笼包,还有南街的阿妈酥饼,”沈舒云的目光落在宁晚的发旋上,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你能给我买来吗?”

沈舒云知道,他现在说什么,宁晚都会自责,来和他说些有的没的……可是无论是道歉还是解释,他都不想再听了,倒不如将宁晚打发出去,让宁晚为自己做点事情,这样宁晚和他可能都会好过些。

“好,好,”宁晚站起身,“我现在就去。”

沈舒云面上带着点笑,看着宁晚急匆匆地穿上衣服,抓着汽车钥匙出门去。直到听见楼下大门关合的声音,他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散,露出笑面下那张疲惫至极的脸。

他慢慢躺回床上,僵硬地扭动着脖颈,试图不让受了伤的腺体接触到枕头,因为实在是很痛。

沈舒云是真的觉得有点累了。

他抱紧自己,告诉自己,昨夜只是一场噩梦,他的alpha还是那个深情的人,可后颈一阵阵的疼痛,却将他的幻想尽数打破。

宁晚回来得不算快,轩玉楼和阿妈酥饼都是很火的店,都需要排队,且并不是挨在一处的,他走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就见沈舒云在卧室里又睡着了,他没有叫醒沈舒云,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沈舒云的睡颜。

沈舒云性子安静温和,睡着的时候也是这样,呼吸都是浅浅的,睡姿很是规矩。宁晚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慢慢转到后颈,白色的纱布几乎和苍白的皮肤融为一体,有一小片青紫的瘀痕从纱布的边缘露出来,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宁晚咬着唇,手指摩挲着沈舒云的后颈,眼中是化不去的悔与痛。

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这些天以来,他的所作所为,无论是犹豫摇摆还是酒醉发疯,都在伤害着他的云哥。

宁晚眼眶微湿,是他将沈舒云折磨得这样憔悴,又不肯放走沈舒云……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舒云的时候,他满头的血,被沈舒云抱在怀里,沈舒云垂眼看他,目光干干净净的,澄澈得像是一片湖泊,而现在呢,他对这片湖泊做了什么?

宁晚闭上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了沈舒云的手上。他看着睡着的沈舒云,轻轻落了个吻在omega的眉心。

云哥,我放你走,我们不要再这样痛苦地延续下去了。

或许离开我,你才会自由,才能无牵无挂地去做想做的事情。

他起身,将买回来的小笼包和酥饼都放在床头柜上,离开了这间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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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沈舒云接到了宁晚的讯息。

“云哥,我们今晚谈谈吧。”

沈舒云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格外沉重。

这一天是周四,九月二十六日,也是他们结婚的第一千一百五十二天。

沈舒云下午和学校请了个假,早早就回到了家里。他打电话给吴姨,叫她今明两天都不必来上班,又去了一趟超市,回家做了四个菜,还炖上了一锅莲藕排骨汤。

他只想再和宁晚,最后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宁晚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沈舒云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玄关走去,自然而然地接过宁晚脱下来的外套,笑眯眯地盯着宁晚,柔声道:“不管你要谈什么,都先坐下把晚饭吃了,好吗?”

宁晚脱了鞋,看着沈舒云的笑容,不由一阵恍惚,接着,他的手被牵起——他被沈舒云带到了饭桌前:“先去洗个手,我去给你盛汤。”

说不清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宁晚抿着唇,听话地去洗手间洗手。他打开水龙头,将手沾湿,洗手液在宁晚掌间被揉搓涂抹开来,起了一层又一层绵密的泡沫,白花花地覆在手上,像是一片云朵。

他忽然又起了退缩的心思,可事已至此,他知道,躺在他带回家的那个公文包里的几张纸是什么……这件事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没有再退缩的路了,他也不能再拖着沈舒云,不明不白地过下去了。

宁晚拧开水龙头,倾泻的水流将他手上那片云冲走了,他的手掌中,除了注定握不住的流水以外,再无其他。

他走到饭桌前,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刚坐下,沈舒云就递来了一碗散着热气的汤,宁晚接过来,将碗抬到嘴边,也不知怎么了,那热气一往脸上扑,宁晚的眼底就跟着酸热了起来,但只在下眼眶里聚起一层稀薄的水光,那点水零星凑在一起,不够汇成泪落下眼眶。

宁晚沉默地放下碗,热汤的温度透过瓷碗传到他的掌心,不烫,只是温温的,恰到好处。

“尝尝吧,我炖了很久的,藕很粉,”沈舒云坐在他对面,眼睛弯了起来,“毕竟以后也不一定能常吃到了。”

饭桌上的四个菜,鱼香茄子、糖醋里脊、红酒焖牛肉还有清蒸黄花鱼,每一道都是宁晚爱吃的。

宁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熟悉的滋味在唇舌间蔓延开来,里脊在齿间被磨碎,然后被咽下喉咙,却压不住宁晚舌根底下淡淡的苦味。

他抬起眼,对上沈舒云温柔的眸子:“很好吃,谢谢你,云哥。”

然后,宁晚又将面前的莲藕排骨汤喝了个干净,他放下碗,扯过一张纸巾将嘴角的水渍擦净,然后,他说:“云哥,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第28章 离婚

“我母亲死后,我和父亲闹得很僵,甚至从家里搬出去住了。”宁晚笑了一声,“那时候,我总是很幼稚,也很愚蠢,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跟着性分化一起来了,我总是很叛逆地做一些事,故意激怒我父亲。现在想来,那里头赌气的成分有,但更多的其实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可是我父亲总是懒得看我一眼,有什么事他都直接叫秘书来和我沟通……我母亲死后,再也没有人为我去参加家长会了。”

他现在说起这些事,无异于自揭伤疤,可是面上却不见太多的痛苦,想来应该是时间将那些过往都尘封了,所以说起来就像在说其他人的事,坦然且不在意。

“我十一岁,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和罗骁约好了一起去未名河游泳——未名河是我老家r市的一条河,去那游泳,一是出于新奇,二是出于叛逆,因为我父亲曾在电话里叮嘱我不要去河边游泳。”

沈舒云心一缩,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未名河……

“我自诩游泳不错,就下河去游泳了,但一时忘乎所以,游离了浅水区,游到河中央去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我的小腿在水里抽筋了,我根本没办法大声呼救,那么多的水灌进我的口鼻……我那时好怕,真以为就要死在那河里了。”宁晚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有个人朝我游过来,将我从河里托起,拉拽到了岸上,他救了我。”

“那时候我的口鼻里都是水,脑子也不大清醒,我试图努力地看清那个人,可是我没能做到,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哪怕只是问一句你叫什么。”宁晚眼底浮现出几丝难言的柔情,似乎对这段过往的追忆就该是温柔的,“但是,他俯下身的时候,我闻到了那个少年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是茉莉味的,他是个omega。”

沈舒云面色骤然白了下来,他抓着衣角,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盯着宁晚,浑身的血液都渐渐地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