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妻从前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温文尔雅,脾气很好。每次陆一伟到他家吃饭,都非常热情。那时候,陆一伟每次开学都会带一些土特产来,蔡妻兴奋地像小孩子一样,直夸陆一伟懂事。时过境迁,如此的师母头发烫成了时下流行的波浪卷,脸上的皮肤也比以前光滑了许多,如果不仔细看,倒像是40多岁,根本不想快60岁的人了。陆一伟观察到,蔡妻身上的睡衣质感丝滑,且绣有牡丹,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苏绣绸缎。价格贵得让人咂舌。
正如柳文川所说,如今的蔡润年已经不是当年的蔡润年了。陆一伟一开始还不相信,看到眼前的一切,他相信了。
“一伟,你找我什么事?”蔡润年打完电话走了出来问道。
陆一伟正准备开口,蔡润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说了声抱歉后又进去打电话了。而这次,一打就是十多分钟,陆一伟坐在那里等候,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事情实在太多了,你别见怪。有什么事你赶紧说,我待会还有个会。”蔡润年再次走出来道。
陆一伟已经完全没有刚进门的激情了。但为了张志远,他硬着头皮讲了一遍大致情况。
“哦,是这事啊。”蔡润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东西道:“这事有点难办啊。你也知道《内参》的重要性,省委黄书记可是一篇一篇挨着看的,要是稿件质量不高,我是断然不会接手的。”
陆一伟从口袋里掏出柳文川写好的稿件交给蔡润年,道:“蔡教授,这是师哥柳文川写的,请您过目。”
蔡润年惊奇地看了陆一伟一眼,接过稿件扫了还不到三秒钟,就搁在茶几上道:“内容我就不看了,光看题目就不适合在《内参》上刊登,你回去改改吧。至于刊登的事,我们下回再说。”
陆一伟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道:“蔡教授,恕学生愚钝,还望你指点一下。”
“这个嘛!”蔡润年用手指敲打着茶几道:“你回去再改改吧。”
陆一伟还想说话,被蔡润年无情打断道:“一伟,我真不能和你闲扯了,黄书记叫我现在去开会,这都来不及了,如果遇到堵车,我就迟到了。你改好后再来找我,好吧?”
已经下了逐客令,陆一伟无奈地起身,道别准备离开。蔡润年指着茶几上的东西道:“一伟,你这是干什么,快拿回去,不要搞这一套。”说完,提起来往陆一伟手里塞。
陆一伟急忙道:“蔡教授,我很长时间没来看您,这是一点心意,还望您收下。”说完,逃离似的夺门而出。
陆一伟坐到车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如释重负地靠在座椅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蔡润年的别墅。蔡润年变了,变得有些认不清了。不过话说回来,人家毕竟伺候省委书记,待遇上肯定会有明显提高,但他已经全然忘记了曾经的师生情。
陆一伟正准备离开时,看到中年妇女提着陆一伟送去的大包小包走了出来,往垃圾桶一扔,优雅地走了进去。
陆一伟傻眼,心灰意冷地开着车往门口驶去。看似豪华的小区,看似温馨的环境,看似宜人的格调,却充满了铜臭味,除了世俗,还是世俗。空有富丽堂皇的美丽躯壳,而包裹着的,是一双双势利眼。
陆一伟后悔没听柳文川的话,现在逐句验证了。漫无目的地行驶在世纪大道上,却不知那里是他的归宿。
“算了,放弃这个办法吧。”陆一伟心里盘算着。可走到齐扬区时,想到张志远,想到张志远的家庭,陆一伟犹豫起来。他不能见死不救,一定不能放弃任何一次机会。
他突然想起柳文川和自己说的一句话:“那就看你舍得舍不得下血本了。”“下血本”?到底怎么才算下血本呢?无奈之下,陆一伟再次拨通了柳文川的电话。
在电话里,陆一伟简单将蔡润年的意思简述了一遍,柳文川笑着道:“自然在我意料之中。我早就和你说,你这样冒冒失失去见蔡教授,只会如此下场。怎么样,应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