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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书记!”小刘突然叫住陆一伟,小声地道:“陆书记,严书记可能心情不太好,待会您好好安慰下他。”

陆一伟走到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又放了下来。他不知道见了严步高该说些什么,如此见面实在有些尴尬。

正想着,门已经开了。严步高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声音低沉地道:“进来吧。”

陆一伟进去后,一眼就看到种植红豆杉的花盆空荡荡的,而在门后的角落里,一团枯褐色的红豆杉奄奄一息躺在那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严步高反应迟暮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烟点燃,对着空中吐了烟圈道:“一伟,你说有些事真的太奇怪了,那盆红豆杉前天还有复活的迹象,而在昨天一下子就死了,唉!”

陆一伟看着严步高凹陷的眼神,一下子老了许多。如果仔细观察,两鬓一夜之间冒出了白发。烟灰缸里的烟头塞得满满的,一旁扔着三四个空烟盒,衣服上沾满烟灰,他都来不及拍打。要在往日,严步高十分注重形象,绝不会以这种面貌出现。

中国官场语言博大精深,自古如此。看似在说花,其实在影射自己。陆一伟道:“严书记,其实这花再施施肥,或者在太阳下多晒晒,一定会焕发生机的,你何必这么早就把它给你拔了。”

严步高轻缓地摇摇头道:“不行啦,它的根子已经彻底腐烂了,即使有回天之术,也无力挽救了。”

陆一伟有些同情他,宽慰道:“严书记,您何必这么悲观呢,树挪死,人挪活,即便树死了,你照样会一路坦途。”

严步高突然脸色骤变,两道寒光死死地盯着陆一伟,足足盯了十几秒,然后又变得柔弱起来,颤抖的手夹着烟试图往嘴里送,一下子没夹稳掉在地上。他又弯下腰捡了起来猛抽了几口,狠狠地插进烟灰缸里,尽管已经完全熄灭,大拇指还要狠狠地碾压着,直到烟头变了形才算作罢。

“一伟,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非常失败?”严步高问道。

陆一伟一脸茫然道:“您好好地说这事干嘛?”

“回答我!”

陆一伟不假思索地道:“严书记,到今天为止,我来了黑山县一共298天,再过两个多月就满一年了。这半年多来,您就像我父亲一样,默默地在背后支持我,鼓励我。可以说,我每提出一个方案,您肯定会欣然同意并付诸实施,而且效果非常好。您就好比整合教育一事来说,您至始至终都支持我,如果没有您,我也不可能顺利实施。所以,从我的角度,我一直拿您当榜样,非常敬重您。”&

陆一伟讲话滴水不漏,颇有技巧,看似正面回答严步高的问题,其实都回答了。

严步高听后心里暖暖的,频频点头,甚至眼眶有些湿润。感慨地道:“一伟,我在黑山县待了两年多,或许这是第一次听到真心话,我很欣慰。”

“当初你到黑山县挂职时,其实我并不看好你,有意把他拉拢过来替我做事。但后来你的种种表现让我刮目相看。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不过在黑山县你的才华施展不开,这点我有责任。”

严步高继续道:“我当初来黑山县时,和你一样有激情有梦想,想轰轰烈烈地干一场,至少不给一生留下遗憾。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堕落了,不思进取了,更多的时候是在考虑私欲,而不把心思放到发展上。我昨晚整整想一晚,一切释然了。”

“黑山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经济止步不前,环境脏乱不堪,纪律慵懒涣散,治安一塌糊涂,群众依然停留在当年的生活水平,没有丝毫改变。特别是应对这次非典疫情,我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听不进劝,才导致今天悲剧的发生。如果我当初听了你的,或许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