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醒,是因为房内太热了。
伏廷睁眼坐起,身上已有了汗。
下了床,走到案头,看见上面摆着一副精致的茶具。
他揭开冷炉上盛水的壶口,端起来仰脖灌了口冷水,房门被敲响了。
两名侍女垂头进门见礼:“大都护醒了,奉家主之命,已为大都护备好沐浴热汤。”
说罢新露去掌灯,秋霜去立屏风。
十几盏灯座点上,屋内亮如白昼。
热汤灌入浴桶,两人又退出去了。
伏廷看她们一有动静就进来了,显然是早就等着的。
他往胡椅上看一眼,舔了舔被冷水浸过的牙,先前他那位妻子便端端正正坐在那里。
也许宗室女子,都是如此的无可挑剔。
解衣进去,浴桶边摆着只金盘,里面盛着数十粒澡豆,通体雪白,欺霜赛雪,香气扑鼻。
这种东西是长安洛阳的世家王公爱用的,他一介军旅中人,从来不用。
如眼前这种规格的,以粒计价,粒粒赛金,也许宫中也未必能用得上几回。
李栖迟,倒比他想的还娇贵。
……
罗小义又过来时,伏廷澡已洗完,仆从们刚把房内清理好。
“三哥,这等享受,是神仙日子吧,我都不想走了。”
他睡饱后也洗了个澡,与伏廷不同,显然是用了不少澡豆,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腻人的香气。
新露和秋霜刚好进来,听到这话憋了满脸的笑。
她们是来请用饭的,既然罗小义在大都护房里,干脆就将饭菜送过来了。
摆案设席。
伏廷和罗小义各坐一案。
他系着外袍,胳膊搭膝坐在那儿,无人敢多看大都护如此形容。
一道道菜端上来,罗小义两眼越睁越大。
常言道菜品贵细贵精不贵多,这些菜式可是他做到将军都未曾尝过的。
再看一眼那些仆从还在门外候着,看样子他们眼前这些用完了,还有新的要送进来。
还以为他之前所见已是莫大的奢侈,此时看到这些菜肴才发现那不过是凤毛麟角罢了。
他实在忍不住,凑身过去道:“三哥,不如我去劝一劝嫂嫂,叫她节俭些?”
“少废话。”伏廷拿起筷子,那意思,吃就吃,不吃滚。
罗小义摸摸脸,他三哥是个铁血汉子,那清流县主却是个金贵蛋,这么下去,还怎么过日子?
好不容易熬过一顿晚饭,罗小义叨扰够了,要告辞了。
临出门,却又强打起笑脸开了句玩笑:“三哥今日花销太大,可要在嫂嫂身上讨回来,兄弟就不打扰你们夫妻好事了。”
伏廷没理他,脑海里晃过那一闪而过的白嫩脚趾。
罗小义只见他灯火里一双眼黑漆漆的,狼一般,贼笑着走了。
不想刚转过回廊,就遇到了秋霜,说是她家家主请将军过去说几句话。
罗小义转着心思,想着:应当是要说一说那花销的事了。
难不成她还挺心急要钱的?
栖迟正在李砚的住处。
趁伏廷他们休息用饭,她陪侄子练了许久的字,听说人请来了,才停了。
李砚将两本字帖齐齐整整收起来,抬眼瞧见罗小义进了门,撇一下嘴,没作声,站去姑姑身旁。
罗小义见到被自己得罪过的小世子也在,讪讪笑了笑,抱拳见礼:“不知县主嫂嫂召末将来是有何吩咐?”
栖迟坐在暗处,看不清神情,只抬了一下手,身旁的新露便过来,奉上一只木盒给他。
罗小义接了,带着疑惑打开。
里面是一柄匕首,鞘子竟是通体黄金打造,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满脸诧异:“这是?”
栖迟道:“答谢你之前数番破费送礼。”
罗小义心又凉了,按他三哥的意思,这花销也得包下来,他拿他三哥的东西,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