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眉头皱了起来,犹豫着开口道:”顾和军一向都很谨慎,他有录像的习惯,但是绝对不会在外面录像,更不会在医院这种开放的地方。”
韶芍回忆了一下,她记得顾和军有一个专门录像的屋子,是个敞亮的卧室,落地窗,叁十九层楼的私人公寓,根本没机会跑出去。
“你确定是在医院吗?”
文风愣了一下,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韶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去做阑尾炎手术,只是一个小手术罢了,在医院住了几天。”
“我和她妈妈都很忙,没能一直陪着……”文风渐渐冷静了下来,看向韶芍,语气带着寒光:“会不会囡囡被他带回家了?”
韶芍垂着眉眼没有说话。
漏洞太多,把病人带出医院,这个风险太大了。顾和军就是一只如履薄冰的狐狸,每一步都经过打算和考量,不然也不会拿捏自己那么多年,韶家人却一点儿都不知情。
“你是想让我找证据吗?”韶芍抬头看向她,正好和对方的目光对上。
女人和她说了那么多,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诉苦,她这样年纪的女人,不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推心置腹。
文风吸了一口气,冷静地看向她,发红的眼眶中带了一丝坚定:“是。如果能找到那盘录像带,我侄女受的苦或许就能平反。”
“可是你不怕他销毁么?这儿多年了,他为什么要留着这样一个把柄在身边?你不怕他有能力把这件事再压下去么?”
更何况,韶芍思考着其中的细节,总觉得不像是顾和军的做法。
韶芍说出口的大半都是事实,文风的神色却渐渐淡然了,或者说,这更像是麻木,没有任何表情,目光落在别处。
“我这辈子没敢生孩子,就是死磕在这件事上了。我这一生都和这个畜生过不去,你还年轻,不明白。人不在这件事上较劲,也会在另一件事上较劲,更何况是这样一件事情。”
韶芍没说话,她看了一眼文风。警服下的身躯站的笔直,外人看着还是风光无限的年岁,可但凡窥见那困苦泥泞的一点,就知道她强撑的皮囊下早就被蛀空了。
试试吧,韶芍安慰自己。
她不是勇敢的孩子,如今也不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如果当初能够大声喊出来,会不会少一些孩子来到这片世界的背面?
她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也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造就他人痛苦的帮凶?
但韶芍长到这个年纪,再也不会像十叁四岁的时候那样自责了。那时候她总觉得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才会受这样的苦。可她现在心里跟明镜一样,错的不是她,错的也不是无法勇敢的受害者,痛苦的因果不该在她们身上寻找。
试试吧。
文风临走前给了韶芍一张照片,是她永远十四岁的小侄女。
韶芍看了一眼,那是个含苞待放的孩子,漂亮的眼睛和她有两叁分相似,在照片里闪着快乐的光。
刑穆在外面等她,见女人的脸色不太对劲,走上前,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太累了吗?”
韶芍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刑穆也不再问话,伸手帮她打开车门,转身又去了驾驶座。
“回事务所?”
“嗯。”韶芍把头放在靠椅上,轻轻闭了眼。
她需要一点自我缓冲的时间,这一段时间里,不需要别人来打搅她,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就好了。
她没说,但刑穆知道。
偶尔在某些地方,他俩有惊人的契合度,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的那一段时间和男人相处得太久了,两个人的习惯都悄然印刻进了对方的生活中。
过了几个路口,韶芍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我可能最近要回一趟山城。”韶芍揉了揉额角,呼出两口气,把情绪整理好。
“如果假期请不下来,你能不能帮我蒙混过关?”
刑穆抬眉,看了她一眼,颇有意外:“季深璞会不给你准假?”
“我不知道……”韶芍为难地咬咬牙,她昨晚给男人打电话报平安,对方的语气是没有问题的。隐忍的担忧焦虑,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是韶芍能感受到。
季深璞的情绪一向难猜,他就连让人第叁次重写报告的时候也都带着温和笑意。
但韶芍作为季深璞的一级研究人员,既然能听出那略显冷淡的语气中隐含的焦虑,便也自然能猜到,半夜用刑穆手机打电话给他,会引爆男人除了焦虑之外的其他什么情绪。
她翻着手机里的信息,划过杨菲前面几句的问候,目光落在最后一条信息上。
【季总今天气压低,人事部和财务部的主管已经被连着传去喝茶了,你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别犯错…】
呵,果不其然。
韶芍瞥了一眼,目光对人世不再留恋。
如果说昨晚上只是和刑穆躺在床上聊天,这个事实的可信度有几分呢?
伤残人员九死一生地回来,总不至于太苛刻吧……
韶芍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事务所大门,握了握手机,扭头看向刑穆,道:“要不然先去吃顿饭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再等几章哈!我把剧情推进点就来恰肉~感谢喜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