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他知道我的丈夫是猎鬼人,也知道无法杀死我,却一次又一次冒着被鬼杀队和产屋敷家抓住马脚的风险接近我,我猜,从他上一次给我看那只三足金乌来看,产屋敷家应该已经元气大伤。

他开始旁敲侧击我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的身世,以看病为由索取我的血液,但是碍于他刚刚在江户扎根建立起的人类形象,又不好威胁我将他的身份暴露出来。又一次,他甚至派了一只鬼潜伏在我家房梁上,被缘一用日轮刀一刀斩下。

有一次缘一出任务的时候,他晚上突然造访我家,阿步开门时被他惨白的脸庞吓了一跳,让他动了杀机。当我听到动静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他的手指甲骤然变长——

“月彦先生!”我努力扬起了一个笑容,制止了他下一步的攻击,我不禁流着冷汗,走上前去,“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他微怒的眼神瞥向了我,下一秒,他的表情又变成了温文尔雅的医生。

“萤,”他暧昧地笑道,“今天可是你约我来的呀。”

我愣住了,阿步脸上的敌意变成了怔愣,她看向了我,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嗔怒,她抓住了我的手,对我说道:

“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不起缘一大人!要不是阿步来的早,你就要和他去幽会了吗!”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无惨的这一招让我猝不及防,我怒视他,他看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表情好似一只残忍的兽。

我揉了揉太阳穴,对阿步说:“阿步,你先回去,我待会再跟你解释。”

阿步拗不过我,我想她可能早就开始怀疑了,或许从横滨开始,又或者从更早的爱知开始……但一切都没有眼前的男人好对付。我有时候会想,当上了鬼王的无惨,生活着的天地并不比以前大,而是比以前小得多。他害怕被欺骗,害怕被属下的鬼们联合起来消灭,他需要将他的势力分散开达成一个平衡。

我无法将无惨赶出门外,即便这样,他也会用血鬼术瞬移到我的房间,与其如此,还不如领他到客厅坐下。

我准备沏一杯茶给他,结果他鄙夷地说:

“你是第一天跟鬼打交道吗?茶对我而言,无味。我更想喝你的血。”

我无奈地说:“我的确是第一天跟鬼打交道,你又何必给我打交道呢?”

他似乎很难启齿接下来的话,他冷冷地说:“你对我而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我坚信自己从未见过你。而且,你看起来,并不怕我。”

“不,”我平静地说,“月彦先生,我和旦那曾经怀疑过你是鬼,但是你却可以在阳光下行走,后来我坚信,你是一个能够不惧太阳的强大的鬼。”

“但你似乎杀不死我。那么,我怕你便没有任何意义。”

他突然瞬移到了我身边,狠狠地把我压制在了榻榻米的地板上。

“!你要干什么!?”我倒在了地板上,后脑勺撞得有些眩晕,我惊怒,他的力气出奇地大,压在了我的身上,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被他眼里的杀意和狠戾吓到。

“我不会忍受你这样的存在再活下去……”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我看到了他的獠牙。

——明明是同一个人,一个温柔地像天使,一个是残忍的恶魔。

我的手腕被他掐红了,有破皮的倾向,我甚至感受到他尖利的指甲划开了我纤薄的血管。

血味蔓延到我的鼻腔,几乎是一瞬间,他狠戾的表情突然消失了,像马戏团的小丑一般,他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悲伤和怜惜,几乎换了一个人似的。他的眉头仅紧紧地皱起,像是脑海里有两个人格在打架一样纠结着。

在他纠结松手时,我从他的身下挣扎逃开。缘一的日轮刀不在家,我正在急切思索着有什么可以制服住这个恶鬼时,他突然受不了地抱紧了头,逃了似的跑出了客厅。

我追了出去,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今天是月食之夜,我跑向大门,在一片看不见的视野里,我只摸到了冰冷的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