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他,她要去江户,她要找的人,在日本离太阳升起最近的地方,他爱情的和歌还未展开,就成了悲音。
他陪伴她,守护她,娶了她,她死去的那天,他的灵魂也跟着死去。等他死后,前往另一个异乡,他以为在充满灵子的世界,仍然可以和她携手同归。
他在尸魂界也经历过许多晴天,也见过茂密的银杏树,却感觉总没有他在大阪见过的银杏长得好看。他甚至见过许多强大而美丽的女子,她们在席位排名赛后也会温柔地看着他,可她们的眉目间,找不到一丝希冀的味道,而他心中的太阳,也渐渐落下了。
他从一个番队来到另一个番队,又从另一个虚圈出发。通透的红眸渐渐蒙上阴霾,发丝间开始沾上潮湿的味道,美好的东西已找不到,可他依旧在流浪。
四
“继国君!”
一个阴天下午,九番队三席继国缘一刚刚解决两只亚丘卡斯,从番队的宿舍里走出来,穿上新定制的死霸装,身上混杂着草药的香气,长发微湿。一个年轻人朝他冲了过来,稚嫩的脸上满是憧憬。
“听说继国君晋升三席了,恭喜!”
继国缘一微愣,冷峻的眉眼不习惯地柔和下来,轻轻地问他,语气却不凌厉:
“谢谢,训练怎么样了?”
年轻人连忙站直,看着继国缘一眉目间清朗的气色,唇角温和的幅度,隐约觉得隐藏在乌云后的太阳并没有落下,它变成了这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于是他大声说:“挥刀训练两百次和破道训练五十回都完成了!”
“真努力啊。”继国缘一自然地笑笑。
年轻人见到他的笑,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年轻人想说,比起真央第一名毕业,从五番队被引荐到九番队,短短两年就成为三席的继国缘一,他的辛酸和努力根本不值一提。他想说,受人敬仰的三席可以稍稍休顿,面对那些讥诮与不屑的目光,可以从容地离开,不带走一丝尘埃。
可他还来不及和继国缘一说话,不远处便拉响了警报,又有大虚闯入九番队管辖的地域。继国缘一眼睁睁看着年轻人急急离开,风中翻飞的黑白死霸装让他看起来像只离弦的箭。
再次见到年轻人时,他已经是一具残破不堪的灵体,手指开始消散成冰蓝色的灵子,看着前来支援的继国缘一,露出一个欣然而遗憾的笑:
“三席,我做到了,对不起……请您,请您……”
他还是没有说出让继国缘一休息的话,因为他觉得,这句话不应该是他说出来。
继国缘一放下变成灵子的年轻人,抬头不让眼里的悲伤被随行哭泣的队员们看见,晴天正在渐渐远离他,他想他应该离开这里,却依旧留了下来。
留下来罢——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虽然这里不会再有晴天,也不会有大阪的银杏树,他隐隐预感到,他还会再见到她。
五
继国缘一再一次走入五番队时,静灵庭久违地又下起了雪。
和记忆中温文尔雅的样子比起来,蓝染变了很多,他的眼睛不再黑白分明,焕发着不属于温润副队长的凛冽气质。可他已经长成二十多岁的模样,双肩不再单薄,只是那一双红眸,依然清澈明亮。
蓝染像静灵庭繁华深处一个匍匐的影子,每日工作过后,总会喊上他到流魂街最热闹的茶楼,叫几分点心和现世进来的茶,和他坐上一两个时辰。
“当初果然没看错继国君,”蓝染取下了眼镜放在一边,手撑着下巴欣赏地看着继国缘一,“无论是九番队还是五番队,继国君总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继国缘一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茶杯:“蓝染君过奖了,如果不是您,缘一不可能如愿来到九番队。”
蓝染轻笑一声,望着窗外夜市中热闹的景象,说:
“我果然还是很好奇,继国君的性格明显更适合我们负责救援的五番队,为什么会去看管牢狱的九番队呢?”
“……你好像和巡逻警备的十番队富冈队长,交情很深。”他状似无意地说。
继国缘一终于抬头仔细看他,蓝染的眼神深远而凌厉,里面包含的,应该是一个世界吧。
常年与黑崎一心等队长打交道的他端起茶杯,望着平静的茶水说:“静灵庭牢狱……不仅看管尸魂界的罪、犯,也收容了现世犯下滔天罪行的恶人。”
“至于富冈队长……”他的手颤了颤,茶面上径直竖起一根茶叶,
“只是志同道合罢了。”
说完,他仰头欲喝下,左手突然被对面的男人按住,他眨着眼睛看向蓝染,发现蓝染正神秘地笑着起身,拿起酒杯朝他的茶杯里倒满了酒。
“酒比水好。”蓝染像是劝酒般规劝他说道。
继国缘一微怔,看着杯里的茶酒,想起百年前踏入静灵庭前的那个夜晚,已经不知所踪的原十番队队长黑崎一心递给他一碗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思念地说:
“水比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