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我轻轻抽出他的被子,双手捧起他的脸。
缘一怔了怔,徒然让我吻去他脸上的泪痕,红眸呆呆地看我,回忆着我的声音。
“我输了,”我坦然地笑了,心中涌起欣慰的感觉,不知是悲是喜,“我信了你的话,因为在神社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在想——”
“为什么天上的神明,让我的心这么疼呢?”
上天总是太过残忍,赐予我意中人,也赐予了我心上人,天元先生说的多选题,我还是无法做出选择。昏暗的房间里,我闭上眼热情地搂住男人冰冷的脖颈,嘴里吐出最冰冷的诅咒:
“这是最后让我心疼了,好吗。”
他安静地随我贴近他的身子,扳住我的肩,十指紧紧抓进我的肉,不舍而绝望地说——
“……好。”
这几天都是吉日,鬼杀队宁静祥和的本部突然之间狂风大作,深绿的树叶纷扬落下,沉醉于欢欣的队员们不以为意的笑起来。有人从老人变成了婴孩,有人从男孩变成了青年,有人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刺骨的疼痛,癫狂的快乐,都让我感觉没有下次,我紧咬嘴唇不让痛呼和□□溢出来,无声地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太阳还没有落下,光源被吞噬在交缠的唇齿之间,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最后的道别,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任性。
等我悠悠醒来时,发现缘一躺在旁边,我微微动了动身子,惊讶地发现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不适。
“缘一已经治疗好了。”他红瞳黯淡,眼里充满不舍,轻轻地撩起我的发,那一刻我发现了些端倪,抬手轻抚他的眼尾。
“你竟然老了。”我喃喃,被艳丽的斑纹夺取视线,竟没有发现他眼尾出现的淡淡皱纹,我突然发现原来天上的神明,也会很可怜。
他轻轻笑着,面容安详中透露着幸福,伸手把我拥进怀里,
“我知道自己不好,也知道这对你和义勇都不公平,但缘一真的希望你能走向我,缘一那么想看到……”他的声音却仿佛有些哽咽。
“如果我不愿意呢?”
“缘一仍要坚持。”
“你在逼我吗?”
“不,”他把头枕在我的发旋上,“缘一不逼你,只是希望你这样……”
我没有说话,抬眼看向房间,不知何时狼藉的砖瓦已经被收拾干净,百叶窗被拉起,窗上显现整片橘红。
“缘一,我要走了。”
他没有说话。
我平静地起身穿衣,没有流泪,也没有任何悲喜,心里仿佛被狂风吹过似的空白。
“你明天不必来参加我的婚礼,我走之后,请你要好好幸福。”
他仍没有说话。
我推开门,回头看他:“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缘一会陪你一起老去,来接你的。”
我怔住,想起数年前在温泉旅馆的夜晚,曾经眷恋地抱着他入睡,那个时候,爱和喜欢反而更加混乱。
“……我感激您。”我说。
他红眸微微睁大:“为什么感激我?”
我回忆着:“如果当年不是您,我可能还在神社里哭,找不到家人,可能早被恶鬼杀死……即使我能活下来,也不会经历这么多事,走得这么远……”
“你知道吗,”他突然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和锖兔认识了。我只是想让他和义勇斗起来,我也知道他和你们闹掰后一直很内疚,可是你知道吗,其实不关你的事。”
我震惊,手一施力关上了门,讶然道:“为什么?”
“锖兔喜欢你,我利用了他,他们互换的血鬼术,我也知晓。”
“那是……”我不可置信地说。
“那是我指使的,”缘一看向窗外的夕阳安然说道,“那时,我知道你和义勇马上要成亲了,就选择让锖兔顶替义勇来让婚期延迟,没想到鬼杀队有人能解开此术,之后,我便来了。”
我捂住嘴,含着泪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是你……”
他沉默地看了我很久,通透的红眸闭上了,说:
“缘一偶尔,也想尝尝酒的滋味。”
晚风吹起了我披散的发,我一步步向音柱府邸走去,看一看这平静又暗潮汹涌的本部。
“织姬,”一个再也不想看到的身影站在音柱府邸必经之路的树荫下,他转过身,肉色的碎发随风飘动,
“对不起,其实……”
“不要再说了,”我皱眉,自嘲地笑起来,“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锖兔怔了怔:“为什么?”
我轻轻地说:“因为我生无可恋。”
“……你还是嫁给他了。”锖兔喃喃,银色的眼眸晦暗地看着我,我突然发现比起年幼时狭雾山的他,变得我一点也不认识了。
“锖兔,”我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
他露出一个落寞的笑:“我一直想知道,如果我和义勇站在对立面,我乞求你的时候,你会不会向着我。现在,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
他嘴角的疤痕上扬,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其实锖兔也很可怜。
但我没有再心软,平静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心里仿佛被流水冲刷后,空白如洗。
“织姬,”等我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时,他才如梦初醒地问道,
“你是不是非常恨我?”
我没有说话。
“你……有没有爱过我,一点点?”
“在狭雾山上时,有的。”
“狭雾山……”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停下了脚步,捂住了嘴唇。
“你走吧。”
直到我走得很远,回头发现他仍站在那里,只是转过身面对我,却没有睁开眼看我,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
夕阳的光与树荫的影子交织在锖兔的脸上,我看不清他的眼角是否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