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沉默地收拾碗筷,听到迟澄的感叹,柔声对他说:“那澄澄多吃点。”
“文姨。”迟澄也对她笑,“爸爸好像不喜欢吃排骨,明天我们再换一个好不好。”
文姨心中酸涩:“好。”
没有星光的夜晚,迟澄用小脑袋拱了拱陆靖言紧绷的身体:“我们都是男人,爸爸有什么烦恼,其实可以告诉我的,我理解你。”
陆靖言揉了揉他的发,语气平和:“怎么会有烦恼。”
迟澄鼓起腮帮子,生气地捶他:“陆靖言你真是个大骗子,是不是妈妈不回来了,你一直不告诉我?”
迟澄喊完,声音绵软下来:“爸爸放心,只要我跟在你身边,妈妈就一定会回来。”
“谁让我是她的小宝宝,是她最爱的人。她不会扔下我的,她会回来的。”
迟澄说着,有点想哭。他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他如果都不坚强,谁来保护爸爸?
给自己打完气,迟澄趴在陆靖言胸膛上,张开双臂抱住他:“爸爸,我给你温暖。如果你想去找妈妈,你就去吧。我可以一个人在家里,也会好好听文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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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寰经历车祸以后,变得安分守己,配合地接受所有治疗。
程烨以为他历经生死劫难终于转性,欣慰不少,对程寰的看管就有所松怠。
却没想到程寰出现在病房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再没有回去过。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程寰已经不见踪影。
此时不比平常,程寰身受重伤,距离出院还有至少三个月的时间,由不得他胡来。程烨气得不轻,短短几日间,两鬓的发全白了。
程烨眉梢拧紧,盘腿坐在客厅地上,面前摆放着宽阔的檀香案几,身侧站着一名眉眼凌厉的中年男人。他叫聂诚,近年来,经常辅佐程烨左右。
程烨无心博弈,把棋盘推在一边,愠怒问:“找到程寰了?”
聂诚点头:“是。”
“他去哪里了?”
“现在在w市。”
“他去w市做什么。”
聂诚说:“程寰离开之前,迟樱曾出现在他治疗的医院。这些天程寰一直跟在迟樱身后,但并没有和她说什么话。还不能完全确定,程寰是不是为她而去。”
“又是迟樱?”程烨痛心,直接把手里的将摔了出去,啪地一声,狠狠砸在地上,“程寰都变成这幅样子了,怎么还不长记性?!他没事和陆靖言抢什么女人?!”
聂诚见势沉默。
程烨怒火中烧,手背上青筋暴起:“既然人都找到了,为什么不把他拖回来!”
聂诚说:“程总,您也知道程寰的脾性,如果能劝他回来,早就劝回来了。”
程烨胸口剧烈起伏:“车祸之后,他性子不是收敛一些了?更何况他现在伤筋动骨,行动不便。你一个人不行,就十个人去。程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手,我不信还能制服不了他?”
聂诚说:“正是因为程寰身上有伤,我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程烨冷声道:“就是把他骨头打断,也给我弄回来。”
“是。”聂诚应下,停顿后开口:“不过程总,我们是不是该给陆氏一点教训了?”
“那也得有能力——”程烨握紧了拳,指骨咯噔作响,最后也只能重重叹气。
聂诚正要开口,这时大厅的门开了,程娅弯腰换鞋,然后走了进来。
她是程寰父亲程岫和情妇偷生的私生女。程家私底下接纳了她,也曾试图栽培。但程娅心思从来不曾放在学业上,大学都没有念。程烨给她安排过各种工作,算不上太好,因为复杂的她也做不来。结果程娅趋炎附势,仗着自己程家人的身份,常常把身边的人得罪个遍。每上任一个新的岗位,不出数月就会被辞退。
程烨听到门口的动静,抬眼就看见程娅秾丽妖艳的妆容。想到孙辈就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省心,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回来——”
程娅习惯了这番情形,面不改色地走向程烨,脆生生地喊他:“爷爷!”
程烨一口气还没顺过来:“不要叫我爷爷!”
程娅脚步稍微停顿,然后小跑过来,继续细着嗓子喊:“爷爷……”
她一边说着,一边跪坐在程烨身后,给他捶背:“爷爷不要生气,您在干什么?”
程烨内心被取悦,但没有显露,面目表情地看着昨天w市景区的监控视频。
程娅也探着身子,向电脑屏幕看去。
灰糊糊的画面中,迟樱戴着口罩,身形纤瘦。哪怕像素不高,她的脸容模糊不清,也不妨碍透出楚楚动人的美。
程娅幡然想起什么,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她就是程寰喜欢的女人?”
程烨阖上眼睛,胸口又起伏了一阵,才不情不愿地承认:“嗯。”
“原来她就是迟樱!”程娅惊讶,眼神骤亮,“爷爷,我想起来了!以前在幼儿园工作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带着口罩,来接一个叫迟澄的男孩!如果我没猜错,她早就和陆靖言在一起了,他们还有个在读中班的儿子!”
程烨压根没信,薄怒地打断她:“这种事情,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信不信随便了!”程娅嘴巴一瘪,五官皱成一团,娇声道,“我组织话剧排练的时候,那个男孩娇气得要命。因为没顺着他的心意,一跺脚就跑回家了!没出两天,我就被园长赶回家,我怎么能不清楚!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辞退了,爷爷,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
程烨眯了眯眼睛,语调突然变沉:“你说的都是真的?”
程娅点头肯定:“千真万确!”
程烨冷笑几声:“陆靖言肯为了迟樱,几番打压程氏,原来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我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