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长命女 我想吃肉 3015 字 20天前

梁满仓是个精明鬼,一拍大腿:“你干得好!”又瞪起眼睛来看两个儿子,将梁六、梁九看得双腿一软,跪了。

在他们十几二十年的人生历程里,经历了无数次:“老五,扛板凳!老大、老二,按住了!老四,拿扁担来!给我打!”儿子生得多,打你个半死,梁满仓都不用自己动手!

梁满仓声音像炸雷:“没出息的东西!你外甥都当太子了,你他娘的还想着锄地啊?!你那脑子里装的是黄泥啊?!”

梁六、梁九抱作一团,梁六道:“不是我!我没说不学!是他!我说他来着,他不听,别打我!”梁九松开了梁六:“还是不是亲哥哥了?”

最后梁九被打了二十棍,梁六、梁八陪绑,每人十棍,理由是:“你们当哥哥的管不了九郎,还得要你们妹子动手,你们真是出息了。我叫你们看热闹!叫你们看着自己兄弟出丑不管!”

打完了,将小儿子捆作个攒蹄模样:“老大、老二,拿扁担抬了他,去给先生随便打。”

处置完儿子,梁满仓给闺女留了点面子,扯到一边埋怨:“你还没出门子呢,就动不动拿菜刀,还怎么说亲?怎么骗……呸呸!你装也给我装个老实样儿来!上回你砍你六哥我就说你,怎么也没记性了?你记着,成亲以后再……还有!给你哥留点脸面!下回再这样,我也罚你!”

儿女都教训完了,袁樵那里也来了一个“不计较”的答复,梁满仓才满意地对全家宣布开饭。

他忘了问菜刀哪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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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满仓忘了,陆谊等人可没忘。船上船下都是他们的人,事出突然,被梁玉按下去了,当时没惊动他们。等梁满仓打梁九,又抬着去给袁樵道歉,陆谊等人就不可能不知道了。

三人这回倒没有说太难听的话,反而觉得他是个明白人。教训儿子读书,好事的。陆谊甚至说:“哎,梁翁还是有些见识的,一家里但凡有一个明白人,就能少许多是非。咱们也能少操些心。”

萧度赞同地点头,又说:“菜刀又是怎么回事?这容易伤人的东西,怎么到梁小娘子手上的?”

三人都不清楚。梁玉在他们眼里是比家里人略像点样子,却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他们关注的是梁满仓、梁满仓的几个儿子,南氏也要注意一下。接下来才能轮得到梁玉。毕竟要接受赐官的不是梁玉,出头露脸确定梁家地位的也不是梁玉。

一个小娘子,漂亮点,有什么稀奇?泼辣点,有什么稀奇?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呢?翻墙去看师傅出格了点,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她再横,日后也就是个在宅子里横的命。别说她的菜刀,就连她这个人,在陆谊等人的眼里,都是可有可无可、以忽视的。

谁知道她突然就亮出一柄谁都没见过的菜刀呢?亲哥哥都能持刀威胁,以后会不会干出别的什么事来?梁玉第一次跳上危险人物的名单。

萧度道:“菜刀得先收了。这样,给梁翁说,让他去办这件事吧。咱们还是疏忽了,想要梁氏平安入京,还要多多上心。”

任务就派到了梁满仓的头上了。

梁满仓想了一想,道:“我也说她,姑娘家,拿个菜刀不好。这刀我去收,郎君放心。”

梁满仓的保证还是值钱的,陆谊颇为放心地告辞,临行郑重叮嘱:“天子脚下不比别处,这样做是要被耻笑的。不特小娘子,梁翁家中上下,都不要那么急躁才好。梁翁昨日想是压不住火?那也放缓些声音,何必自己大喊大叫呢?”

说了一长篇教育的话,心都是好心,听的人却很不自在。

梁满仓一不自在,就找闺女训话:“我都忘了问你了,你菜刀哪来的?咋弄的?你咋这么不像样!拿来!”

“咋?”梁玉不干了,“凭啥要我的刀?”

梁满仓道:“学会跟你爹顶嘴了?我说拿来就拿来,你拿这个不像话!”

“你哄鬼!”梁玉才不吃这一套呢,“一定是有人叫你收我的刀的。亲爹,你咋糊涂了呢?”

“你又哄鬼!我咋糊涂了?”

“阿爹,咱衣裳都是别人给的,就只有这菜刀是自己的东西了。叫咱滚蛋,连个傍身的物件就都没有了。你就给我留着壮个胆,又咋样?我啥时真砍过人了?”

“你懂个屁!陆郎君说……”

“他说出花儿来了!”梁玉寸步不让,“阿爹,你说,他们瞧得起咱不?咱再咋也是太子外公家,他们就敢这样。这不行,那不许,一句话就得照办。他们当训狗呐?!咱是比不上人家,可也不能上赶着叫人作践瞧不起。该叫他知道咱不是任人揉搓的时候就得叫他知道。”

梁满仓扬起手来,作势要打:“上了三天半学,识得几个破字。能耐了你!”

“我就能耐了,咋吧!”

梁满仓抄起手来:“小先生讲了不少?你心里有数?”

梁玉抱起了菜刀:“反正我离了爷娘,也顺顺溜溜能接师傅的摊儿。您看着办吧。”袁樵确实给讲了不少事,又看了袁樵与陆谊等人相处,她便有了主意。她家是什么都不懂,是两眼一抹黑,可也不该任人这么摆布。

要是依靠的人,总是瞧你不起,当你是个长不大的傻子,这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她家里一家子毕竟不是傀儡,都是会喘气的大活人。得告诉那些人,她一家是人,活生生的人。热心换热心,小先生开始看她也像看物件,可处没两天,就是在看人了。她就乐意听小先生教训,咋样吧?

见梁满仓还在犹豫,梁玉再烧一把火:“他们不实诚!摆明车马说明白了,谁还非得自找难看是咋的?难道咱真听不懂人话?他就是踩着咱,还要咱拉犁。要咱出牛力,行,那他们得眼里有咱们。自己不把腰杆挺起来,别人可不会让你。”

梁满仓的账算完了:“都说你老子抠,我看你也够抠的!为把破菜刀,你说这么多,你累不累?”

“这把破刀不用累着您,我自己顶着,行不行?咱得活出个人样子来,不能在人面前一副牲口样!”

梁满仓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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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萧度也想不到梁满仓居然会拿闺女没办法!不是一家之主,打得儿子嗷嗷叫的吗?再三确认之后,也只得到一个“儿大不由爷,我把她惯坏了。看她最小,身边又只剩这一个闺女了,就疼了点。她都要抹脖子了,我有什么办法?闺女最要老爹的命啦!”

陆谊想让奴婢去收缴,又觉得不大妥当——对方是个小泼妇,谁知道会再闹出什么事来?

没奈何,朱寂出了个馊主意:“我这主意有点馊,要不叫她先生试试?”

萧度道:“你又说胡话了!在他身上惹的祸还不够吗?罢了,我去罢。”

朱寂眉开眼笑的:“再没有小娘子不听你的话的。嘿嘿。”

萧度喝斥道:“住口!不要说这样有损小娘子声誉的话。”

话虽如此,他还是有一点自信的。他是常年掷果盈车的主儿,且与梁玉短暂的接触来看,她对自己也没什么恶感。最要紧的是,他讲道理!

萧度再没想到,他也碰了壁。

小娘子的舱房他不好进去,只能在甲板上拦住了梁玉,耐心地说:“小娘子随身带着凶器,不好的。进京之后你们要见太子、才人,兴许还要面圣,这些就更不能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