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安排, 着实偏重倚赖韩家, 永昌帝也稍觉不妥。
奈何禁军里两员干将都远赴边塞, 范家的眼线被顺蔓摸瓜查出不少, 且京城里闹了几桩乱事, 都跟范家埋下的暗线有关, 唬得永昌帝如惊弓之鸟,看谁都可疑似的。
相较之下,反倒是韩家更可信一些。
外头惶惶不安, 韩府也难以清静安宁。
韩蛰率军出征, 府里有些事便得韩墨出马斡旋, 借着昔日同僚交情, 给韩蛰铺路。
杨家上下忙于京畿防守,杨氏手里也添了不少事,令容每日照顾昭儿之余,也会去丰和堂,帮着分担一些。
这日令容才将昭儿哄得睡下,因外头下雨,取了件披风裹着,便由宋姑撑伞,陪着往杨氏的丰和堂去。
还没走出银光院的门槛,就见枇杷匆匆跑进来,面带惊慌,浑身湿透。
令容蹙眉,将她拉到伞底下,“怎么慌慌张张的?”
“少夫人,奴婢方才刚在路上碰见赵叔,他是来送讣告的。”枇杷的声音都在颤抖。
赵叔是傅锦元身边的人,令容闻言大惊,“什么讣告?”
“说是老太爷病了半月没撑住,昨儿去了。少夫人——”见令容身子晃了晃,枇杷忙伸手扶住。
“无妨。”令容喉中干燥,面色微微泛白。
傅老太爷的身子骨不太好,这两年时常染病,前阵子宋氏修书过来时说老太爷入秋后染了风寒,令容甚为忧心,只是碍着京城事多,原打算忙过这阵子赶去瞧瞧的。谁知相隔仅仅数日而已,金州竟会送来讣告?
虽知生死之事人难胜天,乍闻噩耗,心里还是抽搐般疼痛。
前世家破人亡,此生难得周全,令容偶尔梦回,总觉得这安稳仿佛是偷来的,弥足珍贵。爹娘健在,兄长得展报复,待韩蛰平定战事,府里哪怕不求荫蔽,也能安享伯府尊荣。谁知祖父竟没能撑到那时,这样快就撒手人寰?
雨簌簌往下落,打在伞上,有些嘈杂。
令容呆呆站着,握住枇杷的手,遏制不住地颤抖。
好半天才忍住眼里的热意,她深吸了口气,叫上宋姑,匆匆往丰和堂里去。
……
丰和堂里,韩墨和杨氏对坐在客厅,面带悲戚。
虽说韩镜对傅家有偏见,杨氏却爱屋及乌,对傅家颇有好感。韩墨跟宋建春是旧交,跟傅锦元虽不算太投缘,却也因韩蛰的关系往来和睦,如今傅家老太爷过世,毕竟悲叹。
厅门敞开,飒飒风雨里令容撑伞而入,在厅外驻足。
杨氏瞧见,招手叫她近前,握着她手,“你都知道了?”
令容颔首,瞧着桌案上的讣告,鼻头有点发酸,“母亲,我想……”
“我知道,回去收收东西,我陪你到金州去。”杨氏温声。刚才她已跟韩墨商议过,因率兵韩蛰在外,韩镜和韩征的心思都在朝堂禁军,韩墨肩上又扛着相府的一堆事,着实抽不开身。而令容才诞下孩子,是相府里身份要紧的少夫人,让她独自回去奔丧,显然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