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停那儿,等把你送回去我再坐出租车回去开。”
奚熙噢了一声,不再多说,系好安全带车子就发动了。回到广明路上的小广场,取了车,项越一路顺遂的把熊孩子送到了住宅楼下,车停进车库里,奚熙接过车钥匙,问项越,“你要不要上去认认门儿?”
项越摆手说不用,“明天我要去看叔叔,你回不回去?”叔叔,指的就是她父亲奚伯年。
奚熙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脸的嫌弃,“老头老太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回去看那一家三口!”又提醒,“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啊,不许和老头儿告我黑状!”
来回这么一折腾,项越到家时已经快夜里十点。母亲葛芳华在楼下看电视,见儿子回来,赶忙迎过来问,“吃饭没有?去哪儿了,怎么回来这么晚?”她今年五十多岁快六十,富家太太,保养得意,身材气质都很出众,看上去像四十出头,一点儿也不显老。
项越说吃过了,他脱掉外套,葛芳华接过来帮着挂到玄关的衣架上,听到儿子说,“今天遇到奚熙,被她拉着当了一天的车夫,在福利院待一天,晚上一块儿吃的饭。”
“奚熙?哟,你还见她了?这孩子,我都快一个月没见了,成天也不知道忙什么!”葛芳华让儿子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她去厨房端了熬好的参鸡汤出来,“我特意让陈姐准备的,你一去国外这么久,瘦了许多,最近在家多住些日子,好好补补。”陈姐是项家的帮佣,在这里工作已快二十年,十分得项家人尊重。
项越对母亲笑了笑,接过参汤开始喝,葛芳华看着儿子清瘦的脸叹气,“我生了三个孩子,就没一个省心的,当初你说要学医,我还高兴,想着终于有一个能陪在我身边,没想到到头来数你跑的欢!这些年你算过回家的次数没有?”
听到母亲的抱怨,项越有些无奈,一手端碗一手搂上葛芳华的肩,哄道,“您看我这不是回来了?这次回来以后我就不走了,您啊,放宽心,”又岔开话问,“这么晚了,爸还没回来?”
葛芳华知道儿子不喜自己唠叨这些,也不再多说,看了看家里的大座钟,说,“你奚叔叔找他喝酒,说是有个什么项目要谈,神神秘秘的。甭管他,你大哥跟着,丢不了。对了,奚熙今天和你去的哪家福利院?”
项越说阳光,葛芳华噢了一声,“那家啊,那家还可以,如果是颐和,我就得打电话骂她。”见儿子不解,她解释说,“上次奚熙去颐和,差点被小流氓欺负,要不是夏伊陶彬几个男孩子拼命护着,那几个小女生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项越闻言满脸惊讶,“福利院还有小流氓?”
“不是福利院里的,”葛芳华解释,“颐和是家民办孤儿院,在南湖村最里面。你也知道都市村庄龙蛇混杂,这几年那儿越来越乱,里面外地人多,什么人都有,奚熙几个三天两头往那儿送钱送东西,又都是大学生,看上去就好欺负,可不就被人盯上了。虽然事后几家长辈找人把那些人教训了一顿,但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下一批不长眼的寻事。”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夸赞,“不过这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当初我们都觉得他们是三天热度,没想到竟然就坚持一年了。夏伊去年卖车的时候夏鹏海气的什么似的,回头见到人却显摆的不行。还有你奚叔叔,秦家,张家,陶家,俞家,童家,沈家,程家……他们哪一家不在人前得瑟!看的人牙酸。”
这和从奚熙那儿听来的暗黑版本可谓风马牛不相及,项越好奇的问,“我怎么听奚熙说家里长辈都不支持?”
“也不是不支持,”葛芳华示意儿子继续喝汤,嘴里说道,“当时奚熙牵的头,这孩子从小人缘就好,谁都能和她处的高兴,甭管年纪大的老头老太还是小孩子都喜欢她。她说要助人为乐,我们没意见,只是她找的那几个孩子名声都不好,都是有名的惹祸精,三天两头就得和家里闹一场,那个秦落落,初中就和老师谈恋爱,闹的人尽皆知,后来去国外待了三年,大学的时候她奶奶身体不好想孙女,老秦才把闺女接回来,还有那个俞可扬,高中的时候是个小太妹,大学是花钱上的,陶彬几个男孩子更无法无天,尤其是夏伊,和人打架伤人,差点儿坐牢,最后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把事情摆平,你说这些孩子过去那个样儿,谁敢给他们多出钱,说是做好事,万一把钱用在别的地方呢?扔几个钱不怕,就怕他们犯错误。”
长辈的担心不无道理,项越中肯的说,“我今天见到他们,看不出一点儿骄奢之气。”虽都是一身名牌开着豪车,但和孩子相处时的态度却骗不了人。
葛芳华同意,“谁能想到以前的熊孩子能变化这么大呢!我听你奚叔叔说,等再观察段时间,他们要是能坚持下去,始终如一,就九家联合出钱办个慈善基金会,让这几个孩子打理。”
原来如此,项越恍然大悟,他就说这样的好事长辈不应该不给予支持,既能扬名又是份正经的事业,谁家也不缺那些钱。更何况是九个家族,基金会要办起来更是小菜一碟,这样说起来,奚熙果然还是太嫩了,看事不够通透。
想到熊孩子到时知道真相吃瘪的样子,项越心情大好。葛芳华见儿子笑的开怀,嗔他一眼,“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
第二天周末,项越一大早起来先出去晨跑,回到房间时就看到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是奚熙打来的。
他有些惊讶,没来得及多想就赶紧回了过去,毕竟现在才早上七点,这么早打来肯定是有急事。
“项越,你快来,我要死了~”电话刚接通,就听到这么一句,把项越给吓的,一边问出什么事了一边澡都顾不得洗,衣服也不换了,拿了车钥匙就下楼。
奚熙在电话那头有气无力的说,“我肚子疼~”话音里带上了哭腔。
听说是肚子疼,项越紧绷的情绪松了些,不过肚子疼也可大可小,他也没耽误,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就赶紧开车出门了,电话一直没挂,在路上已经问明白怎么回事,初步预计应该是急性肠胃炎,想到昨晚她胡吃海塞的麻辣火锅,连病因都找着了。
☆、第06章
周日早上七点,路上行人车辆要比平时工作日少一些。项越运气不错,一路绿灯,车子算得上畅行无阻,中途停车在家24小时药店买了输液器,葡萄糖注射液之类的药物,在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到了青年公寓。
输入门禁密码,进到楼道里,乘电梯到12楼。楼栋是一梯两户型,项越在1202室前站定,打开密码锁的盖子输入密码,门嘀嘀两声自动就开了。
走进室内,放眼看去,两室的格局,装修风格是可爱的少女风,从窗帘到家具壁纸还有各种点缀的小饰品,处处都透着唯美的精致,十分漂亮温馨。
绒绒的白色地毯从玄关开始几乎遍布整个客厅,纤尘不染,穿着鞋踩是踩不下去的,好在鞋柜里有双男士拖鞋,应该是奚维的,项越拿出换上。
奚熙正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疼的抽抽,粉色的丝质睡裙让她折腾的有些凌乱,三月的天还有些凉,房间里开着空调,肚子疼的冒冷汗,身上就没盖被子,裙摆错开,露出雪白细腻的大腿,身体侧躺蜷缩着,脑袋埋在胳膊弯里,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项越跟见到组织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泪流满面,很有些楚楚动人的韵味。
“我要疼死了~”奚熙张嘴就先诉苦,呜咽着像幼崽的哀啼。项越看她疼的脸色煞白,昨天还粉嘟嘟的嘴唇也没了血色,怪可怜的。走过来先拿被子搭她腰间隐住裸~露的地方,又伸手覆在她小腹那儿,用力按一下,问疼不疼,奚熙说疼,他换个地方又按了一下,依然疼,换了三个地方都是疼疼疼,项越好笑,“你怎么哪哪都疼?这里是阑尾,你阑尾我记得十岁的时候就没了吧?”
奚熙委屈,“我就是疼,你别问了,快点儿给我打针!”说着就哭,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
见她真掉豆子了,项越也不好再逗弄,找出针管,把注射液里的葡萄糖抽出一部分,之后注入瓶装药剂,又拿出输液器,撕开外面的塑料包装袋,一端插~入输液瓶里,调试了一下,弄好了,找出皮尺,在床边坐下,“伸手。”
奚熙乖乖伸出左手,她人瘦,手背上没什么肉,血管清晰,轻轻松松就将针头扎了进去,等回血了,就把之前准备好的胶带粘到手背上固定针头。
奚熙肚子疼的要命,比刚才还疼,药液流入血管,效果不会这么快。她弓着腰哭,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过了会儿,捂着嘴要吐,项越拿过垃圾篓让她对着吐,只是之前她已吐过两次,胃早就空了,这会儿也只呕出了些酸水。
看她疼得厉害,毕竟是十来年的交情,像妹妹一样,项越也挺心疼的,想了想,问,“你哥家里有酒没有?”
奚熙不知道他这时候问酒做什么,不过还是哑着嗓子回答说有,“我家里也有,老白干,在冰箱里。”
项越也不问她家里怎么会有老白干这种接地气的酒,奚维可不会喝这个。他到厨房冰箱里找到那瓶还没开口的老白干,又从橱柜里找出三四个玻璃杯,回到卧室,示意奚熙躺平,解释说,“我给你拔个火罐,这个止疼快,手里没工具,用这些凑合吧。”
奚熙猫样的大眼有点儿怀疑,“玻璃杯行不行啊?会不会烧到我?”
见她抵触,项越无所谓的说,“那你就再忍一会儿,药效上来就没事了。”
得过急性肠胃炎的人都知道,那真是分分钟要命的节奏啊!奚熙想了想,很快做出了决定,咬牙说,“你拔吧!”闭上眼,大有眼不见心不乱的架势,跟视死如归似的,让人好气又好笑。
项越脾气好,不跟她计较,“盖好被子,把睡衣拉起来,露出肚子就行了。”
原本他是不想做到这步的,毕竟奚熙年纪不小了,男女有别,他虽然是医生,对熟人,尤其是算得上青梅竹马的妹纸,到底是有些尴尬。
项越转了身,奚熙慢吞吞的用右手把睡裙的裙摆往上扒拉,等弄好了,出声叫项越。他就转过来,把酒瓶打开,倒了些酒到碗里,又找出棉球,裹在一起弄出个大的,先用酒把几个杯子过了一下,然后用镊子夹住棉球,沾上酒,用打火机点燃,快速的烧热玻璃杯,手法娴熟,不慌不忙的将杯口朝下按在奚熙平坦白净的小腹上,依次用了四个,奚熙一直闭着眼没敢睁开,等他弄完了,她才小小的长长的呼了口气,像是终于安了心。那小模样看的项越忍俊不禁,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可能是肠胃已经疼到一定境界,烧热的玻璃杯触碰到皮肤上倒没觉得怎么样,反而暖呼呼的很舒服。
项越问,“烫到没有?”
她眨巴眨巴眼,摇头说没有,乖乖巧巧的样儿,挺惹人怜爱的。项越笑了笑,帮她把一缕盖在脸上的头发拨开,问,“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疼了会儿了吧?刚觉得不舒服的时候怎么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