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文武心说,‘那是,大家看风声太紧,大不了先把金银藏起来,朝廷总不至于无故抄家吧……’见苦劝无果,蹇义只好率众文武先行退下。
沮丧的人群中,杨士奇却若有所思,方才群臣苦劝太子的时候,他却始终一言不发。出了大殿,免不了被蹇义和胡广几个老臣埋怨,杨士奇是有口莫辩,还是杨荣替他解围道:“士奇的任务是太子的参赞,要是他也反对太子,殿下就太尴尬了……”
“本该如此!”胡广已经对仕途不指望了,说话自然没有顾忌:“就要让太子知道,自己是在倒行逆施!真是万万没想到,素来温良爱民的殿下,竟变得这么快……”
“太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杨士奇淡淡道。
“你们这两个大学士,就一味顺着太子吧!”几个老臣见二杨如此,都气得顿足,自然不欢而散。
出来东宫时,杨荣发现杨士奇还跟在身边,笑道:“士奇兄要去我家喝茶?”
“正有此意。”杨士奇点点头,径直坐在他的轿子上。
杨荣无奈,只好坐上杨士奇的小轿,吩咐去自己家。
内阁大学士虽然品级不高,但都是皇帝的亲近之臣,朱棣对他们向来优厚,给二杨全都赐了宅,这是六部尚书中几个元老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像刘观、方宾之类资历浅的尚书,还享受不到呢。
杨荣的赐宅就在皇城根下,虽然不大,但胜在整洁清幽,尤其是后院还有个小小的荷花池,池畔有个凉亭,甚得杨荣中意。只是他常伴帝侧,像现在这样和好友在厅中对坐、品茗赏荷的悠闲,一年到头也没得几次。
就这难得的一次偷闲,还只是表面上的安逸,两人内心里头都是波涛汹涌,哪还有心情欣赏亭外的荷花?
读书人是要养气的,修炼到两位大学士这地步,已经基本上炉火纯青了,哪怕是泰山崩于前,也休想从两人脸上看出丝毫端倪。所以王贤不愿意和这些读书人打交道,憋,实在太憋得慌!
二位大学士就这样憋了小半个时辰,一壶毛尖都冲得没了颜色,杨士奇才开口问道:“勉仁,你和太子有把握么?”
杨荣淡淡一笑道:“子荣,你在说什么?”
“勉仁,就没必要瞒着我了吧?”杨士奇也淡淡一笑道:“太子爷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他是宁肯不当这个太子,也不会破坏自己的名声的。现在甘于自污,我想定是有恃无恐吧?”
“你这样说,倒也有可能。”杨荣笑道:“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嗯。”杨士奇自然不需要杨荣把话讲太白,笑笑道:“这次能分胜负么?”
“难。”杨荣端起形同白水的茶杯,送到嘴边又搁下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是一日就能化冻的。”
“唉,这倒也是。”杨士奇叹气道:“你们千万不要弄巧成拙,太子,是天下的希望,不容有失。”
“我知道。”杨荣点点头道:“但有的时候,一味的保护不是办法,太子殿下适当的自黑一下,是有好处的……”
“你有分寸就好。”杨士奇洒然一笑道:“好了,茶淡了,我也该走了……”
“我其实挺担心一个人的。”杨荣突然没头没脑说出一句。
“我也是。”杨士奇竟知道他在说谁,又叹口气道:“我总觉着,比起汉王和纪纲,他才是真正危险的家伙……”
“但现在,我们别无选择。”杨荣道。
“是啊,希望不要养虎贻患。”杨士奇看看天道:“我要好好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