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曾经并肩作战,但吴大夫和怀恩两个,毕竟是天字号的重犯,一进城自然就被关进了监狱。
幸好看守的官兵就是北镇抚司的人,知道他俩曾和自己人并肩作战,自然尽力给了他俩最好的待遇……一间通风干燥的牢房,两张被褥整齐的床铺。
如今,这二位各坐在一张床上,一个仰面出神,另一个揉着自己的大腿,叽叽咕咕道:“哎呦,今儿个活动大劲儿了,这把老骨头要散架咯!吴天良你个没良心的,还不给老公公按按。”
吴大夫看都不看死太监一眼,闷声道:“还想让你给我按按呢。”
“哎,你个没良心的,咱家拼死拼活为的啥,还不是保护你宝贝儿子?!”怀恩郁闷坏了,讨伐道:“咱做人要讲良心对吧?!”
“他……”吴大夫眼望着屋顶,好一会儿才幽幽道:“不是我儿子!”
吴大夫话音未落,就听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怀恩把到嘴边的话塞回去,转头看到那蒙面人愣愣站在牢房外,本该提在手里的食盒,跌落在地上。食盒的盖子被震落,里头的香气跑出来。
老太监使劲抽抽鼻子,口水直流道:“好香好香,是熏猪头,还有烧鸡……”说着一脸着紧的看着蒙面人道:“小子……吃食儿没洒了吧?”
蒙面人才回过神,摇摇头,把食盒重新提起来,对跟在身后的看守道:“把门打开。”
“是。”手下自然毫不犹豫的打开了牢门。
牢门打开,蒙面人提着食盒进去,身后的牢门又缓缓关上。
“你们都走远点儿……”蒙面人再次下令,看守便依言退到远处,把守住来往的通道,不让任何人靠近。
蒙面人将食盒里的吃食一样样摆在桌上,又摆上两双筷子,嘶声道:“城里兵荒马乱的,二位就凑合吧。”
怀恩看着桌子上的菜肴,嗖的一下就窜过来,拎起一块猪头肉,塞到嘴里,享受的闭眼咀嚼一阵,才缓缓咽下去道:“不错了不错了,要是再有点儿小酒就完美了!”
话音未落,就见蒙面人从怀里拿出个酒坛子,还摸出俩酒盅搁在桌上,斟满了递给怀恩。
怀恩接过来,滋溜一口喝下去,那张老脸笑开了花道:“这小子真不错,我说老吴,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我说过,他不是我儿子。”吴大夫却没好气道:“再说了,你不是说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老太监的节操显然也被阉掉了,笑眯眯的拿起筷子道:“我先吃了啊!”说完,不再理会那奇怪的父子俩,自顾自运筷如飞,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开了。
见吴大夫一动不动,蒙面人走到他跟前儿,低声道:“吃点儿东西吧。”
“滚!”吴大夫却凶光一闪,一脚蹬在他心口窝上,把蒙面人踹的打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老太监眉头挑了挑,叹口气道:“别人家的事儿,管不得。”便扇一扇要落在盘子上灰,一门心思继续吃喝。
蒙面人爬起来,膝行到了吴大夫床前,低声道:“爹,这里没外人……”
话没说完,吴大夫又一脚,再次把他踹飞出去,蒙面人再次撞在墙上,这次脸上的面巾滑落,露出那张神情憔悴的胖脸来,不是吴为又是谁。
吴为也来了劲儿,再次爬到吴大夫床前,吴大夫再次把他踹飞,吴为继续爬回来,吴大夫又继续把他踹飞……
老太监吃着肉喝着酒,看着这父子俩来来回回的把戏,终于忍不住道:“不能好好说话啊,还让人安心吃饭不?!”
也不知他这话管了用,还是吴大夫累了,总之,吴为第七次爬回去时,吴大夫没有再踹他,而是叹气道:“难道你想不到会是我吗?!”
“我知道,”吴为鼻青脸肿,眼里满是泪水道:“以爹爹的脾气,定然不会让别人牺牲……”
“那你还出这鬼样子作甚?!”吴大夫一脸‘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的表情,叹气道:“你也活腻了是不是?!”
“我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吴为摇头道:“有心人早就知道,我是前朝吴太医的儿子。”
“是吗……”吴大夫一阵愕然,旋即苦笑道:“是啊,王贤是多少人的眼中钉,你在他身边,哪有秘密可言。”
“放心……”老太监跐溜喝一杯酒,眯着眼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加上今天这一场,你这儿子就算是彻底洗白了。”
吴大夫没说话,表情放松了不少,终于站起来,走到桌边一看,见菜肴已经去了七七八八,登时勃然大怒:“你个死太监!我还没吃呢!”
老太监打着饱嗝道:“谁让你坐那不动弹。”说着还贱兮兮的叹气道:“哎,毕竟是老了,吃不了多少了……”
“就这还吃不了多少?你属猪的!”吴大夫狠狠瞪他一眼,拿起筷子吃起老太监的剩菜来。吴为站在一旁斟酒。
老太监是吃饱了,对吴为笑道:“你小子牛啊,今天有张辽张文远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