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近八年,最后一种牢房中,还有十几个常住户,跟着锦衣卫从南京到北京,都是最受优待的一伙犯人。这些人便是八年前东宫迎驾事件后,被朱棣下狱的杨溥、黄淮等东宫属官。
一直以来,王贤一直对他们十分照顾,折磨苛待从来没有,饮食衣被供应周全,除了不能踏出牢门,完全不限制他们自由。甚至杨溥等人所要书籍纸张,都有求必应。积年下来,几人的牢房中已经堆满了经史子集,让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以为这里是锦衣卫藏书的地方。
所以当王贤出现在杨溥等人面前,宣布他们可以出狱时,几人居然在惊喜之后,流露出几分不舍。杨溥看着满屋的书籍道:“日后恐怕再也没有,这样可以专心读书的大段时间。”
“是啊,几位此番平反,必获重用!”王贤微笑着拱手对杨溥等人道:“某在这里提前恭喜几位了。”
“侯爷,请受我等一拜!”杨溥等人看着王贤,一起跪在地上,施以大礼道:“多谢侯爷八年来的庇护,否则我等必定早就死于牢中,断无重见天日之时!”
“快起来,这是干什么。”王贤赶忙扶起杨溥等人,温声道:“要谢就谢太子殿下吧,他今天才进京,就下令释放几位,”
“都要谢,都要谢……”杨溥等人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哽咽道:“侯爷,再受我等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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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贤领着杨溥等人来到西苑时,正碰见杨士奇和杨荣,昔日同僚见面,自然不胜唏嘘。
“出来就好,出来就好!”杨荣流泪拍着杨溥的肩膀道:“这些年受苦了。”
“受苦的是你们,我等在侯爷庇护下好吃好喝,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惭愧啊!”杨溥等人笑道。
看着杨溥等人气定神完、皮肤白皙的样子,金幼孜大感羡慕道:“想不到坐牢还有这待遇,我们当初怎么没这么好运?”
王贤闻言淡淡笑道:“金学士这是在怪罪我咯?”
“岂敢岂敢,”金幼孜忙笑道:“当时侯爷也在牢中,自顾尚且不暇,哪管的上我等?”
“知道就好。”王贤笑道。
众人也是一阵大笑,旋即才意识到,国丧期间,在皇帝灵堂外如此欢笑,实在说不过去。不过,他们这些或明或暗的铁杆******,苦熬多年,今日终于得以苦尽甘来,想让他们不笑逐颜开,实属强人所难。
众人便陪着杨溥等人到灵堂去见太子,太子在偏殿召见杨溥等人,君臣时隔八年后重新见面,自是恍若隔世,抱头痛哭起来。朱瞻基陪在一旁,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太子毕竟是在守灵,不能离开太久,好在日子还长着,朱高炽让杨溥他们先回家和妻儿团聚,自己则在朱瞻基的搀扶下重回灵堂。
走在回廊上,太子突然问道:“你有意见?”
“儿臣不敢。”朱瞻基低声道。
“不敢,那就是有了。”朱高炽看一眼朱瞻基道:“那就说出来,孤不会像你皇爷爷对我那样对你的。”
“是。”朱瞻基本来就憋不住,太子这样一说,马上开口道:“杨溥他们是皇爷爷下旨关押的钦犯,父亲就算要放他们出来,是不是也应该由三法司重新审定,确认无罪才能释放?”
“有这个必要吗?”朱高炽面无表情道:“当初,先帝也没有经过三法司,就把他们直接下狱了。”
“儿臣以为,有。”朱瞻基也面无表情道:“皇爷爷那样做,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如今皇爷爷尸骨未寒,父亲在这件事上,是不是应该更慎重一点,以免有人说三道四。”
“除了你,谁敢说三道四?!”朱高炽压抑不住的喝道:“你不要总开口闭口先帝,孤看来,先帝固然丰功伟绩、震古烁今,可犯的错一样不少!孤要改正,你每次都要说三道四吗?”
“儿臣本不打算说的,是父亲让儿臣畅所欲言。”朱瞻基说完,闭上嘴。
“哼!”朱高炽憋得面色发青,忍着没有发作,到了灵堂门口,便推开朱瞻基的手,让太监扶着自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