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2)

她回想刚才在房里他们说的话,叶芩让她习惯两天,习惯是指什么,有他在身边不习惯?

苏倾也有点儿糊涂,从他从背后碰到她的那个瞬间后,她人就是糊涂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她站起来,女仆们赶紧阻住她下意识拾掇碗筷的手:“太太,放着就可以了。”

她们也叫错了。苏倾做梦似的跟着一个女仆上楼去,想起来问:“林小姐的房间在哪里?”

跟她一样的布置,还是比她大一些?理应大一些的,但她下午走过一圈,发现她在的卧室已经占了最好的位置,不知道这样合不合适。

女仆回过头来,不太确定地看了她半天:“林……小姐?”

不等苏倾答话,她又怕自己服侍不周,匆忙补充道:“最近没有专门准备谁的房间,如果是您有朋友来住……”

苏倾怔了一下,觉得叶芩实在怠慢,忙道:“那要开始准备了。”

“……哦。”

“还有十天左右,够吗?”

女仆愣愣地点头:“够了吧。”

苏倾不太放心地回房间去,门轻轻掩上,屋里极静,她坐在了床上。

床柔软地陷进去,她发现床单上是有底纹的,底纹是暗红色的花朵,她伸出指头描了描花朵的轮廓,把一个垫子抱在怀里,又摸了摸小猫的毛,悬在床边的一双小腿匀称笔直,脚上一双黑色软牛皮小猫跟落了半边,平日里遮掩起来的脚踝,大方袒露出来。

这种后跟细细小小的鞋子叫“小猫跟”,穿上就像小猫踮脚,摩登女孩喜欢搭配旗袍穿,将军府里有一柜子,女仆挨个儿捏过去,给她挑最软的一双出来穿。

苏倾在这样舒服的房间里,感到新奇,又有点寂寞,因为屋里太大了。她抱着白猫玩偶在屋里走了一圈,看到了梳妆台上摆的雪花膏,铁盒上画着一个抱琵琶穿旗袍的丰腴女人,打开盖,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还有一个小玻璃瓶里装着的香水,弄得她打了个喷嚏。

她用手背轻轻蹭了蹭鼻尖,抬起头的时候,镜子里看到自己发红的双颊。

随后她注意到了衣柜,衣柜看上去有些年头,和其他崭新的家具比起来,显得有些小和旧了。

她觉得这衣柜有点熟悉,手掌顺着木纹纹路贴上去抚摸着,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把柜子门拉开。

淡淡的花香漫出来,柜子里大都是他早年的西装,是他还在当五少爷的时候穿的衣裳。

旁边露出一个白色的角,她伸手一拉,熟悉的样式送到她面前,蕾丝,珠饰,纱制裙摆。

她穿过的那条裙子。

苏倾一时怔住了,她慢慢蹲下去,想起来,在他的房间里,她钻过这个柜子,在里面换过衣裳。

她把手掌伸进去贴着柜子底,却被荆棘扎了一下,她缩回手去,疑惑地把裙子撩开,柜子底下躺着一支新鲜的玫瑰花,静静地开在黑暗里,开在她裙下。

艳红绸缎一样打卷的花瓣,在她拿起来的瞬间,掉了一片,轻擦过她的膝盖,无声地落在地上。

苏倾把柜子关上,可是那朵花,她舍不得把它放回黑暗里,就把它浸在自己的喝水杯里,掉在地上的花瓣,也捡起来搁在桌上。

苏倾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想起女仆同她交代的话。她的目光在屋里逡巡,真的在床头发现一个电钮。

她一揿电钮,立刻便有人跑来,这个女仆是个生面孔,她刚才没见过,但是她见到苏倾的时候,满脸都是兴奋的喜色:“太太有什么吩咐?”

苏倾不知道她笑什么,她客气地说:“请叫将军来。”

女仆笑着说:“马上。”喜滋滋地旋身跑下了楼,裙摆都绽开一朵花。

这座房子里统共就只有一个铃,电钮在苏倾房间里。她是专门守这个铃的,惴惴不安等了好多天,总算有人叫她。

叶芩从书房走出去时瞥了一眼挂钟,九点钟了,窗外夜色已深。f镇不同于热闹的都市,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吹灯拔蜡,整个小镇一片寂静,灰房子里璀璨的灯火,反显出一种奢华的寂寞。

他的靴子踩在地板上,不疾不徐,发出清脆空旷的声响。

他在走廊中间停下来,因为三四个女仆正在戴着手套忙进忙出,他侧眼看着,影子落过来,女仆们的动作马上停止了,训练有素地低头站成一横排。

“太太让我们十天之内收拾一间房子出来。”

叶芩微怔:“干什么?”

“说是给林小姐住。”每次说道“林”,她们都要迟疑一下,好像那是什么难念的字。

“……不知道是姊妹,还是朋友?”

叶芩目视前方,掠过了她们:“按太太说的办。”

门里悄无声息,他抬手敲了敲门,才发觉门虚掩着,苏倾坐在床上,暗红的旗袍只堪堪遮住膝盖,越发衬出她的双腿洁白。

只是她双腿并拢,一双手规矩地叠在大腿上,坐得非常拘束。

他反手把门关上,构造复杂的金属锁自己发出“咔哒”一声钝响,苏倾乌黑的眼睛一下子看过来,与他撞上了。

叶芩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不往她身上落,顺手把外套解了搭在椅背上:“怎么?”

语气同以前一样的散漫冷淡,甚至带一点刺的挑衅,不了解他的人,会让他这种态度吓得不敢开口。

苏倾却感到一阵轻松,发狂的心跳平复下一大半,不由得露出一个挺高兴的笑:“我想同你商量件事。”

“嗯。”

“我能不能带二丫来住,从前无处可去的时候,承过她的恩。”

叶芩定定看着她许久,启唇:“无处可去?”

苏倾张了张嘴,还没想好从何讲起,他已经掩住了眼里些微上涌的戾气,轻慢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