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我蹲在岸边捞了一勺水,放在鼻下闻了闻,果然有药味。不过看看左右,只有这一个地方,警惕抓着婢女给我的衣裳盯水东流,“这里只有一个潭子。”
水东流低眉看来,语气高傲,“我当然没兴趣和一个身段如此干瘪的人一块泡澡。”
干……干瘪?我低头看了看胸,他这是眼障了吗!愤然起身,准备轰他走,岸边周围的泥土湿润松软,一脚踩去,人就往前倾倒。顺手抓了他的衣裳,谁想水东流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脚下不稳,这一扯。一起噗通落水,呛了我口鼻都是药味。
水东流面露绝望,恨不得要将我揉成团子的模样,“我们一定是八字不合!”
我趴在岸边哼声,“好了,谁也不用避着谁了。”
穿着衣服泡澡,待会婢女过来一定会觉得我们暴殄天物不可理喻。
水东流满脸不愿双手环胸,背倚石壁,“玉狐狸别有用心。”
水有些凉,我努力搓着手脚,听见这话,点头道,“嗯,跟二叔说的完全不一样。”
水东流笑的颇轻,“二叔?我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那个不是真正的常元青。玉狐狸的易容术天下闻名,无人能立刻识破。他如果要冒充你二叔并不是件难事。否则你二叔一个大男人,又怎会知道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你可还记得,当时你二叔一说花无忧的事,你三姑姑的反应?”
我细想一番,当时三姑确实是诧异了,问二叔竟有此事。想想三姑姑是什么人,消息灵通的杀手组织暂代首领呀。
“再有一点,玉狐狸神出鬼没,为何一说要找他,不过一晚上就找到了。”
想起一事,我恍然,“还有说完这件事后,二叔就说自己也去抓人,可一直到我们走时,他还没有回来。”这么一想,那时二叔的眼神,确实就是玉狐狸的眼。如此的话,他的易容术也不难看破嘛。
水东流声音悠长,“看来你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我在水下踢了他一脚,“别这么毒舌,会娶不到老婆的。”
“想嫁我的排满了十八条街。”
我眨眨眼,为什么觉得这话很耳熟。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可能坐以待毙吧?阿嚏~”
水声哗啦,水东流已回到岸上,拿了衣裳去了后头树丛。再出来,已换上干爽的衣裳,但缠裹在手上的布条依旧湿漉漉的,没有取下。
我揉着鼻子问道,“布条不取吗?这么裹着湿气渗入骨头里,会风湿的。”
水东流未听,“我出去站着,你起身把衣裳换了。”
怎么突然就走了……揉着鼻子的手势一顿,忽然明白了,不是突然,而是特意的。谁让我打了个喷嚏,再泡在水里该生病了。可让我当着他的面换也不可能,所以才先走了呀。
这么看来,水东流实在很体贴。
换好了出来,伸了个懒腰,顿觉神清气爽。回到房里,跟婢女要了两匹白布,剪成布条。剪好后,水东流也进来了,“正好,快过来,我给你缠上。瞧瞧你自己缠的,难看到无法直视了。”
水东流轻笑一声,“难道你会裹的很好看?”
“试试无妨。”
水东流重点裹的是手,意外的我裹的很顺很好,最后收口都收的完美。塞好最后一处,我厚着脸皮道,“肯定是因为之前也帮你缠裹过很多次,才这么顺手。”
他立刻挑眉,片刻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要帮我裹这个?”
我收拾着剪刀和剩余的碎布条,“不知道。”
他皱了皱眉,释怀笑道,“也对,否则你也不会现在还在。”
我歪了歪脑袋看他,这家伙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将东西清理到一边,隐约听见有人唤“玉公子”,我探了脑袋看去,果然看见了他。虽然他长的比水东流友善多了,可却莫名的没水东流那么让人安心。
他还没进来,就见水东流快步走了过来。外面的人刚露脸,水东流就将我大片的视线挡住了,拦在前头,手势一掸,门啪的关上。
玉狐狸不动声色走进屋里,往最深处走去,直到了床,贴墙听了听,才说道,“在这他们听不见。”
水东流声音颇不客气,“那可以好好解释了。”
玉狐狸面上敛了全部表情,坐在床沿,良久才道,“我和花无忧,并没有情仇。甚至可以说,我们已经相许终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我忍不住问道,“那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回来,我是要杀了百花谷谷主。”
我吃了一惊,“你要杀了花无忧?”
玉狐狸渐露笑意,眸色沉沉,“她不是无忧,是她杀了无忧,代替了她。”
水东流说道,“你的意思是,真正的花无忧已经被这个冒牌货杀了。而你知道后,才离开了百花谷,一直伺机回来杀她。”
“对。”
水东流冷笑,“百花谷的易容术与魔教不分上下,这里的都是易容好手。有人假冒了他们的谷主却不知?未免太可笑。”
玉狐狸苦笑,“是啊,何其可笑,就算我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只因那人,就是无忧的双生妹妹,花无果。根本无须易容,天生了一张让人分辨不出的脸。”
乖乖,要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就是亲妹妹杀了亲姐姐?我抓紧了水东流的袖子,问道,“可就算面容像,性格举止总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玉狐狸眸光灼灼,沉声,“对,确实不可能一日学成。在无忧被害的五年前,无果就在学无忧的一举一动。我们只当她小姑娘心性,好玩好动,也没有留意。可有一日,我发现,她并非是无忧。”
水东流问道,“你如何得知她不是花无忧,而是花无果?”
玉狐狸顿了片刻,才说道,“无忧身体从小就不好,做了谷主后劳心劳力,更是情况不佳。虽然我和她共卧一室,但从未碰她。这点外人并不知,一直以为我们已是夫妻。直到那日,她忽然主动求合,我才察觉不对。等做了夫妻的事,却发现她不是处子之身……试探问她,她却答这不是我们头回做这种事。我才想通,她根本不是无忧。”
我咽了咽,“可你也不能因此断定,是她杀了花无忧,毕竟那是她的亲姐姐。”
玉狐狸沉声,“若不是她杀了无忧,那为何不说,何必扮作她的模样?无忧比她年长,因此谷主的位置是她的。无果曾说过许多回,如果她早点出生,那她就是谷主。再有,假意问及她妹妹的事,都推托她去了外面,再不会回来。如果不是她杀了无忧,怎能断定‘再不会回来’?”
我倒抽一口冷气,细思极恐。
他叹道,“当年我发觉不对,但又找不到无忧的尸首,即便我们玉家是世代辅佐谷主的暗影,但也没有人会相信毫无证据的我。因此我故意沾花惹草,她才放手让我离开。多年来我一直偷盗财物,就为了有一日,能召集人马,回来为无忧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