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1 / 2)

兄弟俩一看见宵夜就很开心,手拉手爬上罗汉床便自己拿起勺子来吃。谢迟也端了碗藕粉,吹凉一勺后喂到叶蝉嘴边:“吃一口?”

“我不!”叶蝉义正辞严地拒绝,谢迟说:“怎么还对自己这么严格,你最近瘦了不少了。”

“我要等完全瘦回去才能吃宵夜。”叶蝉十分坚定,不过还是把剩下那碗端了过来,“我去喂元明吃点。”

元明现下五个月大,藕粉这类东西可以稍微吃一些了。叶蝉说完便往外走,不过元显元晋很快扔下桌上的宵夜追上了她,蹦蹦跳跳地说要看弟弟。

谢迟见状一笑,便跟他们一道过去了。兄弟之间关系好是好事,他和叶蝉先前还有点担心两个大的会不喜欢新添的弟弟呢。

于是,厢房里,一家子其乐融融。叶蝉把藕粉吹凉了喂元明,元显元晋眼睛亮晶晶地在旁边看着,看了一会儿,元显很细心地问了一个问题:“弟弟怎么没有牙?”

谢迟蹲在他旁边解释说:“还小呢,再过一两个月就该开始长牙了。”

——不少小孩长牙时都会发烧,不过彼时谢迟没想到,元明长牙发烧能被他拿来当借口用一场。

因为元明长牙时,东宫刚好正式来人说了太子妃想把元显元晋叫进宫的事,谢迟正为元明发烧而担忧,灵机一动正好就用了这条:“……真不巧,我们家元明近来发烧,让两个哥哥也染上了。这么进宫,怕是对皇长孙不好,改天我向太子妃殿下告个罪。”

东宫的宦官一听,那是不能让进宫。皇长孙本来就体弱,绝不能接触生病的人。于是这事就暂且揭了过去,谢迟亲自送了来传话的宦官出府,转过脸怎么想都觉得不太痛快。

怎么说呢,太子妃也太急了吧?从去年至今,她压着皇长孙苦读也好,找伴读也罢,总给人一种操之过急的味道。

其实,这事她再急有用吗?她再急,皇长孙现下也还是个小孩子,能学的东西终究是有限的。

于是再到户部时,谢迟便把这事跟张子适提了一嘴,他说:“我倒没别的意见,只是怕太子妃殿下揠苗助长,对孩子不太好。”

张子适听他说这个就叹气:“我也这么觉得,可这事也着实没办法——四王近来身体如何你清楚,陛下还要长四王几岁,许多事都说不好。太子妃能不急吗?”

谢迟锁眉:“急也不是这么个急法。我觉得,张兄有机会得劝一劝。”

张子适苦笑:“你当我没劝过?可太子妃也得肯听啊。”

他能说的都说了,太子妃听不进去,他也没辙。他只能在教元晰读书时尽量耐心宽和些,多给他些休息的时间——结果这几个月下来,元晰对他都快比对太子妃亲了。

就在昨天,元晰还坐在他腿上抹了场眼泪,小声跟他说他不喜欢读书,读书好累,他想出去玩。

张子适只能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套话劝他,跟他说母妃是为了他好。元晰委屈巴巴地点头:“我知道母妃是为我好。”

然后他顿了顿,用更小的声音说:“可是父亲不好……”

张子适不禁一愣。有些事,元晰到底是慢慢地懂了。

他从前在父亲面前会很害怕,不过是出于小孩子的直觉,可慢慢的他会越来越清楚,父亲不喜欢母妃、也不管他。再迟一点他或许又会知道,他之所以这么累,都是因为父亲立不起来……

对于这么个小孩子来说,他心里要装的事实在太多了。

张子适当时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结果歪在他怀里的元晰突然说:“老师如果是我父亲就好了。”

他惊得一下子捂住元晰的嘴,元晰愣了愣,便懂事地主动保证:“我不会乱说了。”

——这一切,他都没法跟谢迟多说,更不敢跟太子妃多提。太子妃心里也着实苦得很,他几乎就没见过太子妃气色好的时候,可想而知她的日子有多难。

唉……

张子适一叹,只能劝谢迟说:“既然这事你已经想办法暂且挡了,就先这样吧。等孩子再大一些,送进宫与太孙一道读读书也好。别的不说,单说我的学问……那比你寻来的普通教书先生,大概还是要强一些的。”

这一点谢迟倒是承认,苦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

八月份,过了中秋,采选定下来的人便进了府。两个姑娘一个姓闵、一个姓吴,都是十六岁,和叶蝉一边儿大。

二人在入府的次日按规矩到正院向叶蝉见礼,叶蝉跟她们实在没什么话说,寒暄了几句,又留她们饮了盏茶,便叫她们回去了。

西院中,容萱正巧前几天刚写完新的书稿,当下处于“断档期”,闲得长毛。于是她听花佩说新人进来了,按理来说她备个礼走动一二比较好时,也没觉得太烦,点头就说让花佩看着备礼先送去,请她们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过来坐坐便是。

是以在北边,闵氏刚从正院回来,就见到了西院送来的贺礼。她瞧了瞧几样礼,意外地发现似乎还都挺讲究,就压着音问身边的婢女:“不是说容姨娘不得宠?”

那婢女原是针线房打下手的,对府里的事清楚得很,听闵氏问,便说:“容姨娘是不得宠,可大公子虽在夫人名下,却是她养着。而且夫人也仁厚,西院那边一直没吃什么亏,下人们偶尔怠慢或许难免,克扣用度可不敢。”

闵氏点了点头,心下因为那句“夫人仁厚”而放了些心。隔壁院子里头的吴氏也是如此,见府里不得宠的姨娘日子也过得去,忐忑便消去了不少,接着又听婢女来禀说:“姨娘,府里的侍妾来问安了。”

……还有侍妾?

吴氏怔了一怔,点头道:“请她进来吧。”

减兰便很快进了屋来,吴氏端坐在八仙桌边抬眼一瞧,认出她身边带着的竟然是夫人身边最得脸的青釉?

吴氏一时间心里有点犯嘀咕,但也没表露什么,等减兰见了礼,客套几句便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接着她又等了会儿,等婢女来禀说看到减兰离了闵氏的院子,她就出了门,去找闵氏。

吴氏比闵氏稍大那么两个月,闵氏一见她过来,便客客气气地叫了声姐姐。

吴氏笑笑,旋即问说:“刚才那个减兰,来你这儿了?”

闵氏点头:“来过了,刚走。怎么了?”

吴氏斟酌了一下言辞:“你注意到没有……跟着她来的,是夫人身边的青釉?”

闵氏素来不太能认人,适才还真完全没注意。听她这么一说,回思了一下,点头:“好像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就拿不准……府里都说正院得宠,可你说这正院里,是夫人真得宠呢,还是这个减兰……”

闵氏被她说得脸色一白,好在吴氏就此收住了声,两个人便各自大眼瞪小眼地琢磨了起来。

府里的正房在自己院子里安排个侍妾把夫君的人留住,但明面上看着是夫妻和睦、生了的孩子也都归在正房名下,这可并不稀奇。

闵氏迟疑了会儿说:“不会吧……”

吴氏盯着地面道:“会不会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看那减兰穿戴得都不错,头上的几支钗子都是洛安刚时兴起来的款儿,衣服也是新做的,用的是上好的缎子。”

她区区一个侍妾,如果不是在君侯跟前得脸,能用得上这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