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2 / 2)

既要体察民情,将士们过得好不好自也要看看。在他看来,就算将领们不提,谢逢都该主动走一趟。

“若只是去看看,当然没什么。可当晚,谢逢没走。”谢逐说着就摇头叹气,“据说营中当晚又设宴款待了谢逢,他和将军们一起喝得大醉。席上说了些……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谢迟心头一紧:“谢逢说的?”

“他说的还是将军说的,就不清楚了。总之这些话被传到了陛下耳朵里,陛下当即就派钦差拿了人。现在几个将军都在刑部大牢押着,谢逢在诏狱。”

谢迟耳畔一声嗡鸣。

诏狱,进了那地方,一旦开始动刑,谢逢就算出来也是个废人了。

可谢迟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因为诏狱这两个字的出现虽然吓人,但此事里最关键的那一环——军营中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们其实还是没闹清楚。

陛下清楚吗?清楚多少?这大概才是关键。

他愿意相信那些话都是将军说的,因为谢逢实在不像那种人。可大醉之后……谁知道呢?

谢迟不敢妄作判断,沉吟半晌,说:“我们没办法进诏狱打听,对吧?”

谢逐颓然点头:“这个节骨眼上,除非是有信得过的人在诏狱,可以替我们问问,不然谁这会儿去,大概都要捅到陛下耳朵里。”他说着揉起了眉心,“也是无巧不成书,你猜现下咱一众堂兄弟里,谁在诏狱当差呢?”

谢迟并不清楚诏狱的官员变动,只听他这口气,也猜到了:“谢遇……?”

谢逐点头:“咱但凡敢去,他不拿咱邀功那就不是他了。”

真让人头疼啊……

谢迟哑声笑笑:“这事咱要是不管,谢逢最惨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觉得好歹亲缘关系放在这儿,谢逢又还那么年轻,秋后问斩应该不至于吧?

谢逐的答案证明,秋后问斩确实是不至于:“估计会赐死吧。”

谢迟:“……”

这不管还真不行。退一万步讲,他们至少要打听打听。

如果打听的结果是谢逢当真行了大逆不道之事,那他以死谢罪也活该。可若是冤案呢?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都被这怎么想都很荒谬的谋逆之事给难住了。

宫中,紫宸殿里安寂无声,只有皇帝翻阅奏章的声音时不时划过空气,转瞬即逝。

宫人们都低着头,傅茂川心里一个劲儿地犯着嘀咕。他在御前的时间长了,经过的事情也多,眼下这件却还是让他不能理解。

蹊跷,太蹊跷了。宝亲王……没理由啊。

不过,傅茂川还是把那些为宝亲王说项的折子都压了下来。现下往上递折子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傻子。要不然,怎么不见各亲王府递呢?和宝亲王关系那么好的勤敏侯,不也没动静么?

不仅没动静,而且他还遛到明德园去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良久之后,皇帝放下了奏章:“山西副总兵肖铎,今天在狱中自尽。”

啊?

傅茂川一怔,正心想没人来禀话啊,那摞奏章里也没有刑部的折子,皇帝在此时又更加明白地说了一遍:“传密旨下去,山西副总兵肖铎,今天在狱中自尽。”

第92章

山西驻军的副总兵在刑部大牢自尽。

这寥寥数字在一夜之间传遍洛安,谢迟住在远在城郊的明德园也听说了。

谢逐和谢追昨晚都借宿在了明德园,因为他们此番从家中溜出来,可想而知闹得极不愉快。一旦回去,家里肯定看得更严,想再出来只会更难。

于是二人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天一亮就去找了谢迟,商量该怎么办。

这副总兵为什么突然自尽没人说得清楚,可能是畏罪自尽,也可能只是吓破了胆——如果是后者,那可见这事当真很大,谢逢在极度惊惧之下没准儿也会想不开。

三个人都一筹莫展,谢迟不愿瞎耽误工夫,摆摆手道:“我先送元显进宫。等我回来,咱再好好议议。”

他说罢就带着元显出了门。元显昨天被他带着骑马骑上了瘾,现下看见马车也不想上,犹豫着拽了拽谢迟的衣袖:“爹。”

“嗯?”谢迟低头看去,他小声问:“爹能骑马带我进宫吗?”

谢迟:“……”他觉得这路途有点远。他倒无所谓,但元显还小,这么一路颠簸过去恐怕会太累。

于是他跟元显说了道理,然后道:“要不这样,爹有匹陛下赐的好马在府里。咱先坐马车,路过府门时停下,爹骑那匹马送你进宫?”

元显觉得不够痛快,不过还是点了头,乖乖地上了马车。

父子二人到东宫时正值晌午,元显便直接被带去用午膳了。谢迟想赶紧回明德园跟谢逐他们商量谢逢的事,没有多留,和张子适寒暄了两句就出了东宫。

从东宫处往宫门走,要经过含元殿,他望着那巍峨的大殿边走边愣神,心里一阵阵的发沉。

两个多月前,他们还和谢逢一道在除夕宫宴上宴饮呢。如今,谢逢不明不白地身陷囹圄。

谢迟一边走神,一边脚下鬼使神差地转了弯,走向紫宸殿。

等到过了宣政殿,看见紫宸殿时,他才猛地刹住了脚,意识到自己不该往这边走。

——到紫宸殿能做什么呢?虽然旨是陛下下的,可他过去,是能当面问陛下,还是能和御前宫人打听?

都不能,现在什么都不能做。陛下平日里待他们再好,也还是一国之君。在这件事里,谢逢是沾着谋逆之嫌的乱臣贼子,陛下龙颜大怒,要查、要治罪、要把谢逢满门抄斩,都不容旁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