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节(1 / 2)

在这两年里,谢迟时常因为类似这般的原由跟谢逐谢追谢逢怄气,方才出言将谢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他们为何这样“算计”他,他其实也清楚,谁让他的身份放在这儿了呢?

所以他一般也就是呛他们两句,要么就是自己生会儿闷气就了了,也不跟他们多较劲。

当下,谢迟便也不想再多为难谢逐了,他面无表情地睃着沈喆,不咸不淡道:“打成这样,也该长记性了。人你带回去,御令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谢逐一讶,看些谢迟:“陛下?”

谢迟心里还是有点气,便绷着脸不理他,兀自看起了奏章。

沈喆却在怔然后不依不饶地再度问道:“他死了吗!谢连死了吗!”

“你住口!”谢逐斥道。

皇帝手里的奏章啪地一合,抬眼睇着沈喆,静了片刻,说:“死了。御令卫发现饭菜有毒时迟了一步,他已经吃了。”

刹那间,沈喆眼里有分明的异彩绽放。这种情绪谢迟从前见过,他让元显放宽了心的那日,元显就差不多是这副样子。

这是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时的愉悦。他希望在这之后,沈喆也能像元显一样脱胎换骨。

但谢逐皱了皱眉头,他招了招手,示意宦官把沈喆先扶出去,而后上前一揖:“陛下还是别骗他的好的。能进诏狱的人到底不少,若他以后听到什么风声……”

若他以后听到什么风声说谢连没死,指不准就又是一场风波。还不如现在跟他说实话,把话说开。

谢迟却轻然一笑:“朕没骗他。”

谢逐微滞,继而在恍惚中轻吸了口凉气。

谢迟朝刘双领打了个手势:“你亲自去,把那碗饭给他喂下去。”

谢连真的该死,他不知父皇当时留了他一条命,是因为念着从前的情分还是有什么别的考虑,但他和谢逐都是早就想杀了谢连。只不过登基之后,他一直在忙,扔在诏狱里的这么一号人,被他抛在了脑后。

“你回去吧,这事跟你没关系了,也不会再追究沈喆。”谢迟风轻云淡道。

谢逐终于察觉出了点……怄气的味道。他自知理亏,只得闷着头一揖:“臣告退。”

他走出殿门,沈喆正在门边等着,见他出来,有点不安地问:“陛下还怪罪您吗?”

谢逐扫了他一眼,没做理会。沈喆怔了一怔,踉踉跄跄地提步追他。

走了好一段儿,他终是迟疑着拽住了谢逐的衣袖。

谢逐脚下一顿。

六年前的时候,沈喆八岁。那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喆字是谢逐的王妃给他改的。

王妃觉得这孩子命太苦。想到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就给他塞了两个吉,希望他日后能转运。

可是那个时候,沈喆真的很难相处。谢连的折磨让他受了不少刺激,他的性子一度很暴戾,摔东西、打人,闹得府里不得安宁。

终于有一天,连谢逐都受不了了。他站在屋门口冷眼看着他摔完东西,忽地转身便走。他想去问问父王,看能不能给沈喆安排个别的去处。

但沈喆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变得很安静,踩上鞋就追了出来。他一路都不敢出声,就那么紧紧地跟着,直至谢逐到了七王的院门前,沈喆才鼓起勇气,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谢逐回过头,看到他满眼的惊魂不定,一下子心软了下来。

他想沈喆那时大概是很害怕的。因为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已经太黑,如果他们再把他扫地出门,他可能真的会活不下去。

谢逐到底停住了脚,叹着气跟他说:“我知道你被坏人伤害过,可是,我们是救了你的好人啊。你不能拿对他的愤怒伤害我们,对不对?”

现在六年过去,这孩子长大了。府里的孩子跟他关系都很好,尤其是小他一岁的长子,跟他简直比跟亲兄弟都亲。

可是这和六年前如出一辙的一幕,竟然又这么出现了。

谢逐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没事了,回家。”

“……我不会再惹事了。”沈喆突然很怂,完全没了方才在殿里不怕死的魄力。

谢逐笑出声:“走了,回去好好养伤,这事别多想了。”

这事别多想了。

——谢逐跟沈喆说这话的时候,是真觉得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然而时隔一天,却听闻皇帝因为谢连娈童的事勃然大怒。具体些说,是坊间都在议论,道有个昔年被谢连欺负过的男孩子到皇城门口告了御状,揭露了谢连更多的罪。

告御状?没这事啊!

谢逐在府里正纳着闷儿,接着又听说皇帝下旨让御令卫彻查洛安城中各宗亲的府邸,要查明是否有和谢连一样的人。

谢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这种癖好在权贵之间一直存在,只不过没人揭出来,也就没人追究而已。

可纵使肯定有,陛下现在突然要查……也还是有点怪啊?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总之,御令卫就这样气势如虹地查了起来。不仅各府都要搜,而且近前侍候的人要盘问。御令卫查案的经验是没的说的,小半个月过去,二十多个宗亲下了大狱。

这二十多人,基本都是亲王郡王,也有两个只是侯位。洛安城中大为震动,宗亲间的气氛更紧张得都要窒息了。

人人都知道,谢连在那“告御状”的事后就丢了性命。继而自然觉得,这二十多人大约也难逃一死。

九月初,皇帝对此案下了道旨,旨意中说可以给在狱里的宗亲们一个恩典。

这个恩典便是各家可以筹钱赎人,而且明码标价,亲王三十万两,郡王二十万两,侯十万两。

但是,赎人可以,涉案的这些人出狱之后爵位要降一等,食邑也都要减。

除此之外,以后爵位也不再世袭罔替,改回先前传一次降一等的规矩,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