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死也不想放开这个有温度的同伴。
“去我订的酒店住吧。”贝利尔顿了顿:“不过我订的是大床房,你介意吗?”
叶淼拼命摇头。
她怎么还可能挑这个?
“那好,我们走吧。”贝利尔按了电梯。
叶淼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衣服:“我不想坐电梯。”
贝利尔耐心地说:“楼梯间更黑,别担心,我们有两个人,那种东西不会出现了。如果它来了,你就把脸埋在我心口,很快就过去了。”
叶淼六神无主,见他坚持,也不反对了。
好在这一次电梯安稳地运转到了一楼,没出现灯光闪烁等怪事。有一个阳气足的男生在身边镇一镇她轻得发飘的八字,效果就是不一样。
贝利尔订的酒店与这里隔了两条街,也是一家等级很高的大酒店,配套设施甚至比叶淼住的还好。不过如他所说,房间里只有一张一米八宽的大床。
将行李放好后,贝利尔说自己来得急,几乎没带什么行李,需要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顺便吃点东西。
见过鬼都怕黑,叶淼还未完全从惊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此刻只想寸步不离地扒拉着他。再说去人气旺盛的地方,总比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要好,忙不迭也站了起来:“我也要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黏黏模式的三水子要带贝利尔去撸串了,嘻嘻。
第40章
步出酒店大门时正是夜里九点半, 一盏接一盏的路灯流连向远方。人行道被商场与食肆的霓虹灯照得明亮如昼。麻辣香锅、烧烤店都迎来了生意火爆的夜宵时段,门外停满了外卖小哥的车子。远方, 隐匿在云层下的写字楼还星星点点地亮着白炽灯。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公交车排队入站。背着公文包的年轻人小心地呵着手里的纸杯热饮, 与下晚自习的中学生们擦肩而过。
沐浴在喧闹的市井气息中,叶淼紧缩成团的心脏逐渐充血舒张, 虚软的手脚也逐渐恢复了力气。然而敏感的神经犹在一蹦一跳, 故而还不肯松开缠着贝利尔臂弯的手。
毕竟, 人多的地方阳气充足,阴邪之物也会自动避让。所以一般而言,凶案怪事的发生地,或者惊悚电影的取景地, 都是偏僻的地方。清明节祭拜先人后不能立即回家,需要先到人多的地方转一转、去去晦气,以免把不好的东西带回家里, 也是这个道理。
要是在m国, 这个时间商铺都陆续打烊了,街道清清冷冷的, 白天繁忙的市中心变作空城。小巷更是犯罪事件的高发地, 还亮着灯的几乎都是酒吧、夜店、便利店等地,哪有中国这样生机勃勃的夜景。
尤其是y市这样的省会城市, 入夜后也丝毫不减繁华,营业到凌晨的食肆和连锁超市比比皆是。
刚才那顿晚饭,叶淼食不知味, 只吃了个半饱。远道而来的贝利尔就更是只喝了几杯热茶,什么实质的东西都没进肚子,故而叶淼想先带他去犒赏五脏庙,再去超市买东西也不迟。
作为东道主,她决定让贝利尔来挑选吃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随意,我没有忌口的食物。”
贝利尔的“随意”不是敷衍或搪塞,更不会“嘴上说随便,实际对方提议什么都否决”,而是真的都可以。
叶淼一想也是,他第一次来中国,也不熟悉y市,应该由她来带领,便认认真真地考虑了起来:“我想想看,西餐就算了,你肯定吃腻了。火锅太油腻,睡前吃不好。你想吃烤串不?那是一种类似于自动化(?)bbq的烧烤食品,带一点孜然香辣味……”
贝利尔从善如流,语气轻快:“好啊,那就试试看。”
这附近就有一家全国知名的连锁烧烤店。今天不是周末,来到后不用排队就可以入座了。不过,大厅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服务员捧着碟子忙碌地穿梭在桌子之间的走廊上,调料台边围满了人,热闹得很。
深知贝利尔坐在大厅的中央会有多惹眼,叶淼特意挑选了靠近角落的窗边卡座,这里比较安静,适合说话,也不必在吃饭时被人盯着看了。
饶是如此,在穿过大厅走向座位时,还是有不少年轻的女孩注意到了俊美挺拔的混血少年,兴奋地用手肘顶了顶同伴,示意她们看过去。
服务员小姐脸红红地放下了菜单,贝利尔点头说了句谢谢。店里温度颇高,他一边摘下围巾叠起,一边往大理石台面上望去,轻轻地挑了挑眉。
大理石桌子的中间安装了一个银亮的不锈钢烧烤架,把烤串架在上面,通过自动滚动的齿轮转动它们,以让炭火的热度充分烤熟它们,连动手翻转的力气都省了。
为了方便理解,叶淼把它形容为“自动化bbq”,其实还挺符合实际的。
由于位置比较宽敞,叶淼没有隔着烧烤炉坐到他对面,与他肩并肩坐在了同一边。闻到隔壁桌传来的肉香味,叶淼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两人商量着——其实是在她的主导下,点了九节虾,鱿鱼须,牛仔骨,羊肉串、蒜蓉生蚝、冷饮等。
不一会儿,东西就上来了,为免油污溅到他们的衣服,服务员还给他们送来了围裙。
叶淼鼓励贝利尔自己去选调味料,并生动地描述了起来:“就和化学实验一样,不同的调料搭配起来,甚至只是剂量的差别,都会在味蕾上产生不一样的化学反应。你可以试着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
看到贝利尔捧着小碗,严阵以待地站在调料区,眯眼研究着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好半晌才选了几样,谨慎地倒进碗里,叶淼觉得有点好笑。
不得不说,他的画风和真的完全不搭。她能想象出他坐在西餐厅里优雅地切牛扒的样子,却想象不出他在烤串上撒孜然粉的接地气模样……
和他在一起,总会让她心情很好。莫非他真的有魔力?
他回来后,烤串也差不多都熟透了。贝利尔在进食时并没有端着架子,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这一顿似乎挺合他口味的。
用餐过程中,在他的循循善诱下,叶淼终于吐露了今晚发生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被她无处可诉的委屈。
贝利尔静静听完:“所以,你的父亲并未经过你的允许,擅自让别人占用了你的房间,还不觉得自己有错。你千里迢迢回到中国,作为房间的主人,反而要为占用者让路,还被他们联合起来指责……所以你才会这么难过。”
“差不多是这样了。”晚饭时并不觉得想哭,但有人愿意静静地听她说时,却好像比单枪匹马时脆弱了。叶淼眼眶有点热:“我就是讨厌她住我的房间碰我的东西……我不反对爸爸组建家庭,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难道我不该生气吗?我真的不懂事吗?”
贝利尔看着她,半晌轻轻说了句:“笨蛋。”
叶淼:“……”
“你没有错,为什么要检讨自己?生气就是生气,伤心就是伤心,没有应不应该一说,它们是你内心真实的映像,当它到来时,诚实面对它,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压抑它。更何况,真正该检讨自己的,是你那位不合格的父亲。”贝利尔捏了捏她的耳垂,红眸极暗: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指责你的情绪的,就是害你如此难过伤心的人。”
对子女的伤害已经铸成,却不思反省。还为了减少自身的心虚感和罪恶感,反过去指责受害者不够宽容大量。
“爱你的人会把你放在重要的位置考虑。”贝利尔点了点她的鼻子:“当他明知这样做会伤害你,却没有拒绝,依然通过不断压低你的底线来讨好他的新家人时,他已经不算你的家人了。既然他们不重视你,你为什么要顾忌他们?你就是自己的上帝,让自己快乐舒心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管他们怎么样。”
叶淼有点儿沮丧,但也得承认,贝利尔说到她心坎里了。她爸爸已经获得一个新的完整家庭,也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在对比下显得十分“多余”的她的归属地收回。
找不到留恋这里的理由,也不想“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了。
或许,这正是一个展开新生活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