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们省厅直属特遣小组,是专门针对疑难案件的,案件的归属等于归属地,也就是说,我光干活,不争名也不争利,因为不需要争,我们待遇在刑警中已经是顶尖的了。”
“呵呵,好让人羡慕啊,第二呢?”
“第二是,省厅的意见是我们全面接手,你们前段时间的工作,上面是持否定态度的。““所以,你给我留了点面子?”
“错了,让你离开才是给你留面子,而我更想让你颜面无存,更想亲手终结你这位盗窃案专家的神话。”
林其钊道,一点也不客气,而且咄咄逼人,申令辰站定了,严肃地看着他,好奇问着:“那你来,是找骂,还是找抽?”
“不,寻找真相,对你被停职,我不会同情,也不会帮你。但对您的尽职,值得尊敬……在这个案子上,我输了,所有的人都输了。”林其钊道着,他一抹脸上的雨水,丝毫不觉得自己为对方撑一把伞丢面子,而且很诚恳地道:“但是,警察不能输,在罪犯的逍遥法外,和我一个人荣辱之间,我选择放弃后者。这是我们唯一的共同点。”
“那你想好了,当坏人是条不归路,当好警察,有时候也是一条不归路。”申令辰淡淡地道,扭头走了,像故意似的,一直背着手走,林其钊给他打着伞,一直亦步亦趋跟着,走出了两公里,申令辰看着一家川味小饭店,又是那么轻描淡定地指指说道:“来吧,吃饭。都来吃吧。”
这时候,林其钊全身已经湿透了,他耐着性子,让后来的几位泊车等着,自己跟着申令辰进饭店里了。这么十万火急的事,他不相信申令辰坐得住,可他又想错了,申令辰还就真坐得住了,叫了几个菜,要了一小瓶酒,自斟自饮着,一直邀着就那么坐着瞪着他吃的林其钊动筷子。
实在是憋不住了,手机在兜里又响了两次,林其钊一拿,还没接,申令辰就说着,你接不接都一样,是市局在四处找人手,估计是发现不对劲了,你不觉得可笑?这么精密的布置,会让我们在两个小时里抓到?
林其钊一接电话,果不其然,是严局在呼他了,要他火速就位,商讨案情,他胡乱应了声,挂了,直勾勾地看着申令辰道着:“如果不是这儿离案发地很远,我都怀疑你作案了。”
“坦白说,我心里涌起过很多次作案的冲动,再坦白一点,我的履历可能没有那么干净,这个很重要吗?一点不受怀疑,也不会被人重视的。”申令辰悠悠道。
“申副政委,您要急死我啊,您知道现在动用的多少警力吗?”林其钊道。
“声势浩大,只能震慑那些为了面包作案的人,可抓不到这些职业犯罪的,有用么?”申令辰道。
林其钊被刺激了,他道着:“那您就坐观?看着大家雨里忙碌自己在这儿逍遥,以发泄一下你受到过的不公正待遇?”
“你又错了,我从没有否认过我刑讯嫌疑人受的处分,而且我现在有点郁闷,要是当时扒了我这身警服断了我的路,没准我已经想开了。但不论怎么想,我都没有觉得不公正。”申令辰道。
“是的,我知道,这是我唯一尊敬你的地方,如果你狡辨,会让我看不起你的。”林其钊道。
“呵呵,我要是在乎别人的看法,就不会混到现在这么背了。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回头吧,按你的程序正义来,可能无功,可也不会有过,非要和我掺合到一起,有一天你会被你的信仰唾弃的。”申令辰道,放下了酒杯,笑吟吟地看着林其钊,像在审视这个人。
犹豫了片刻,林其钊笑了,带着几分羞意笑着道:“你明知道,警察是受不了真相诱惑的,特别是一件看似无解的案件真相,能揭开这个真相,恐怕会是一个职业的巅峰……你的巅峰,难道你想锦衣夜行,连一个瞻仰者也不想要?”
申令辰脸上慢慢笑了,笑着道:“看来我可以相信你了,你还是一种好奇和不服气在驱使着,而不是某种利益在驱动着,好吧,想知道什么?”
“全部。”林其钊道。
“胃口不小,我喜欢,不过,你总得给个开头吧,你想从哪儿知道?”申令辰问。
“从头开始。”林其钊道,整个人一下子振奋了。
“不难。”申令辰夹着花生米,放了一颗道着:“首先,我从游必胜开始,那,这是游必胜,我一点点从他嘴里掏东西,掏出了马玉兵、毛世平……然后又联系到了瘸子何实,再然后,又多出来一个招贼来的潘双龙……其实我一直期待,从地下世界的关系里,找到和两年前旧案交集的地方,他们的作案太完美了,设计太精致了,正因为无懈可击,让我看出了漏洞,这绝对不是流窜作案,能准确地偷走贪官藏匿的赃物,得打通多少个不可能的关节?”
林其钊略一思索便想清楚了,这不是简单的踩点加跟踪,而是必须有特殊的渠道,比如,如何知道贿赂藏地?如何知道贪官以其他人名字购房?如何知道,保险柜的型号,生打生撬保险柜,不可能干那么利索。当然,还必须有特殊的销赃渠道,盗窃案里,价值越高的赃物越危险。
“方向应该没错,应该是相当熟悉滨海,甚至熟悉滨海官场的人做的。”林其钊道。
“但这个方向让我怀疑过,因为抓到了潘双龙,他死不开口,和他一起的宋丽娟,恰恰又是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女人,可宋丽娟里里外外就是个为情所困的人,恰恰又不是嫌疑人,推进到这儿就僵持住了,抓潘双龙的同时,苏杭动手却失利了,我们不得不释放马玉兵一行,而且其中的一个线人徐刚,在马玉兵等人被释放的前一夜失踪,至今没有找到下落。”申令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