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部长又出来打圆场:“那是那是,有你英雄救美,悠悠肯定是被捧在掌心的。”说完却被扫了一眼,那眼神带着风暴的气息,意思很明确,让她生生住嘴。

好在宗介行动上的委曲求全还是化解窘迫的气氛,余下的饭局进行得还算顺利。刘悦脸上难堪的潮红也渐渐退去,融入到正常的交流中,和心上人有说有笑。

宗介生人勿进的气场在逐渐衰弱,他在靠在背后的砖墙上闭目养神,沉静的面容让人总产生他真的进入梦乡的错觉。顾悠悠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可是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被拒绝了,提出他不舒服就拍屁股走人回去休息的建议也被拒绝了。

“我没事。”他说得温柔,态度也不强硬,但不容置喙。顾悠悠没辙,只能处处留意他的轻微举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撬开了她交叉的双手,手指灵活地从她的指缝间钻出去,然后反过来扣住她的手背。他的指腹带来略微粗粝的质感,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顾悠悠的皮肤。明明是喧闹到震耳欲聋的火锅店,和一群称不上友善的人,却无端有了一丝温情和安定。

漫长的火锅终于在晚上十一点落下帷幕,403宿舍围绕今天的事情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刘悦非要挨个问他们对李学长这个人的看法,如果一致通过,她下周就要去表白了。

“我觉得他有时候的确是处理事情的方式有问题,而且自尊心特别强。”刘悦话锋一转,“但是任何人都有缺点嘛,何况他对我真的是很好啊,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刚才他还专门问我我很久之前提到过想看的电影要上映了,去不去?我感觉他是真的很认真在对待我。”

“悠悠,你给点建议呗。这个人能不能拿来当男朋友?”在莫婉然表示“爱情具有一定的盲目性”之后,刘悦开始找顾悠悠寻找支持了。

顾悠悠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而且她根本不想发表评论,刘悦想听的也根本就不是中肯的建议,其实就是需要人无条件给她力量去表白罢了。如果说出真实想法,宿舍长还不得打死她。

“你喜欢就去表白就行了,能不能拿来当男朋友试试才会知道。”她打了个深深的呵欠,“但是我要提醒你,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要看的不是他追你的时候如何对你,是个男生追女生的时候都会百般体贴的好吧。重点看在一起之后。”

这暗示好像李学长不是良人似的,让刘悦并不太乐意,刨根问底道:“那你直说觉得李学长不行不就ok了,别这么拐弯抹角的行吗?”

“也不是,我不是你我不知道啊。”顾悠悠坦白,和被好感蒙蔽了眼睛的人真不能讲道理,还是早点睡觉来得实在。睡前她还没忘打个电话过去问候一下宗介的情况。他今日的种种反应看来应该是酒精过敏,还强撑着替自己挡了酒,这着实让她很心疼。

接电话的是阿夜,他言辞闪烁,先说宗介有点吐,又改口说现在已经没事了,他已经睡觉了。得了吧骗谁呢?宗介是那种只要顾悠悠打电话,手机掉进茅坑里也要捞出来接的人好吧。

床底下的空白区域刘悦还在手舞足蹈地勾画着与李学长的蓝图,莫婉然嗤之以鼻都不想再好言相劝,没出席的萧蔷不明事理索性逛起了手机淘宝。听到顾悠悠的床板吱嘎吱嘎响起来,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上的事情看过去。

只见顾悠悠耳朵里塞着耳机,嘴里咬着上衣的领子正在系裤腰带。她的神色十分凝重,先往这边转过来飞快地喊了句“明天早上的寝室检查就说我家里有事临时不在。”没等三人回答又回到电话听筒里交代道:“我现在过来,你一会儿给我开门。”

电话里面的人似乎还在斡旋,她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不用说了,我过来你给我开门就行。”

于是剩下三个人就看着顾悠悠像一阵旋风,披头散发的背影从床上到闪现到门外只用了不到十秒。

第43章 chapter 40

顾悠悠发誓, 这绝对是她自从大学加入颓废组织以来,起得最早的一天。学校没有强制性的早自习, 她经常十点的课,九点四十还在被窝里回味人生, 但此时此刻,手机时间刚刚跳转到七点零五分:十几岁的她居然混在一堆几十岁的老太老爷之间,推推搡搡地逛着农贸市场。

当然牺牲不可多得的懒觉时光,早早出门给宗介物色煮粥的配料是她心甘情愿的。昨天她心急火燎地从宿舍赶到校外公寓,阿夜说得没错,宗介已经吐得差不多了。火锅他本身就没吃多少,这么一折腾, 连同早饭都一起倒吐出来, 到后面隔个十几分钟还要去吐下清水。

宗介本人声称这是他喝酒的正常反应,熬过晚上就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了。但看他病恹恹地靠在床上,脸色苍白, 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试图用看书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顾悠悠实在……于心不忍。那双握着书角的手, 隐隐约约可见手背皮肤下蜿蜒缠绕的青色血管,莫名让人联想到接受化疗的病人,只是没有留置针罢了。

“你没必要过来的,小事而已。”他不想说话, 就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给她。阿夜提及过r有洁癖, 最不喜欢别人未经允许碰他的东西, 什么进门一屁股坐他床上呀,什么不换睡衣就裹被子呀,都是大忌。

但好像也不是传闻那么严重嘛。

宗介看她手足无措,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原本充满生命气息的眼睛里躲躲闪闪藏着担忧,又不愿意直截了当地明说。于是他往旁边让开,掀开被子拍拍空出来的地方,像招呼二七似的往这边颔首:“上来吧。”

门口正襟危坐的二七听到这三个字,正要快马加鞭冲刺起跳,却不理解为什么床边的雌性生物先行一步,手脚并用爬上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它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门边毯子上冲顾悠悠龇牙咧嘴,一旦她对宗介有任何非礼之举,它会立刻扑上去把她大卸八块。

顾悠悠却并没有因为宗介这个温暖的举动笑起来,她盘腿坐在床上,尽量不让膝盖碰到他,上牙悄悄咬住嘴唇内侧,人的重量压得弹簧床垫凹陷下去。一声悠长的叹息打破了悄无声息,她挤出一个笑容,难得深沉道:“是啊,我来了也没什么用,既不能帮你吐也不能帮你难受,还得占你的床让你花费宝贵的精力和我交流……”连珠炮似的说出来,像在给电视剧配旁白。

跳动的灯光随着微风在房间里闪呀闪,时间走得比平时慢了一倍不止,连交错的心跳都被放大成慢动作,滚烫的血液一寸一寸抚摸心室壁,又如潮水般缓缓褪去,留下海滩独自温存。

“那你……”

“但我……”

短暂的静默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清幽和浑厚的嗓音相撞,互相退开一步,便又是分毫不差的两句“那你什么?”“但我什么?”宗介旋即挑了挑眉毛,眼底氤氲出浅浅的笑意,示意她先说。

“但我以为,我在这里的话,至少你会感觉到有人陪。”顾悠悠双手环膝坐起来,没有害羞也没有瑟缩,她咬唇,不让奔流的情绪涌出来,然后顺势问道:“那你什么?”

“那你考不考虑多留一会儿,反正都来了。”这时候宗介还没忘露出狡黠的表情,一口大白牙显得他童叟无欺。之后万籁俱寂,连二七睡着的呼噜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它趴在门边守护着主人,毛绒绒的脑袋埋在腹部,蜷成一团。

宗介大概是吐累了,幽默地嘱咐她“我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在这种时候对你图谋不轨的,你困了放心大胆地进来睡就好。”说完很快也沉入梦乡,他的手还是圈着她的手腕,仿佛焊接的钢铁。灯关掉,只剩下皎洁的月光落在窗前,唱着幽幽的歌。

顾悠悠看了看自己风尘仆仆的一身衣着,好不容易拉紧的裤腰带还散了半截,脏兮兮的样子,还是悄悄溜出把他的手卸掉,去睡沙发了。

第二天早上宗介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睡在床的内侧,被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连脖子附近都被人专门压好防风。而旁边的床铺有个圆形的凹槽,上面的人却不见踪影。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噼啪噼啪地一听就是霍夜辰。这么早他到底在进进出出地忙活些什么?

他勉强睁开眼睛,觉得阳光刺得眼眶生疼,然后摸索着下床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气,和馥郁的花香不同,那香气带着碎肉的味道,还有慢炖而成的米香,能把人拉回每一个得胃病的下午。

还是起床吧。宗介穿戴整齐,在卫生间洗漱完毕,开始往客厅走,无法言喻的期待在心中暗搓搓地升起。

在公寓的小厨房里,有一个忙碌的身影。顾悠悠不知从哪里弄来条格子碎花围腰,长卷发在背后束成马尾,正在随着身体的动作而调皮地左右摇晃。然后她察觉到后面的动静,转过身来轻轻道:“你醒啦。”

日光下澈,灶台上的砂锅在咕噜咕噜,锅盖在蒸汽的冲击下扑腾,泄露出食物特有的诱人滋味。刚好她盛了满满一碗粥,从柜子里又拿出精致的瓷勺子放到碗里,要端过来给他。

宗介岂是平常人,上一秒还好端端地站在过门口,下一秒已经双手往肚子一捂栽倒在沙发上。米色的布艺沙发边缘露出半张脸,眉眼深邃,似乎有什么难以言喻的痛楚。

顾悠悠慌了,赶紧放下粥奔过去,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却见宗介横躺在沙发上,目光忧伤地看着她,和旁边二七渴望喝粥的表情一模一样。一人一狗都可怜兮兮都看着她。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她立刻蹲下来要把他放平。

“有事。”宗介委屈地拍拍肚子,完全不害臊地说,“要你喂我喝粥才能好。”

一群乌鸦从顾悠悠脑门儿上飞过去,她的嘴角抽了两下,被莫名其妙的卖萌搞得不知所措。本来想毒舌地回一句“那你还是痛死吧”,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最后竟然不自觉地妥协了。

她戳了戳宗介的腰,让他给自己让出行动空间,片刻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相对而望,中间的小桌板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还在徐徐冒气。二七的小脑袋就放在沙发边缘,第一次对顾悠悠这么殷勤,又是拼命摇尾巴又是挤眉弄眼,鼻子拱来拱去,在空气中抓捕食物的味道。

“它可能是想检测你有没有给我下毒。”宗介哑然失笑。

“下了啊,新鲜出炉的鹤顶红,毒中之王无药可解,这可是我下血本买的哦。”顾悠悠神秘地使了个眼神,从黏糊糊的粥靠边儿处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气降温。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宗介看在眼里,痒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