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又是哗然一片。
那高个子又是上前两步,离韩漠又近了几分,韩漠身后两名武师见状,立时握刀上前,那高个子顿时大笑起来,道:“说到底,终究还是以势压人,真当我们怕死不成?”
韩漠脸色淡然,缓步上前,一步步逼向那高个子,那高个子书生见得韩漠脸色,心中不禁有些发寒,但是这个时候,他自然不好退后,咬牙挺胸,叫道:“想要用刀子堵住我们的嘴不成?那你试试看,我们读书人,是有风骨在,宁死不屈!”
“说的好!”身后众书生都大叫起来,为高个子打气。
高个子书生心中本是突突直跳,说出那句话,也不过是为自己壮壮胆,此时听的身后一片喝彩声,顿时飘然起来,挺胸看着韩漠。
韩漠长相虽然清俊,但是这两年来,他始终处于争斗状态,而且经过了不少生死时刻,更是在沙场之上拼杀过,身上已经有了一股子带着血腥气息的威势。
这种威势,只有经过生死的考验才能够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而这种带着死亡气息的威势,却往往带着极强的震慑力。
高个子书生想表现的慨然一些,但是面对韩漠那股子威势,脸上还是显露出无法掩饰的慌张之色。
韩漠一步步走到高个子面前,两步之遥,背负在身后的手忽地探出,直直一拳头打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
四下里顿时寂静下来,众书生都是目瞪口呆,他们不敢相信韩漠竟然真的出手伤人。
这一阵子,京中书生闹得欢,也不知为何,官府衙门却似乎不想进一步激怒这群读书人的怒火,任由他们在京中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胡为。
虽然有三才子被杀一事,但是一直以来,官府并无真正伤害过一名读书人,正因如此,这群读书人的自傲性急剧膨胀,只以为官府不敢对他们下手,更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官府忌惮他们。
而韩漠这一拳,无疑是将他们自以为是的傲性狠狠地砸了一锤。
高个子书生已经蹲在了地上,韩漠这一拳所用力道不过十之一二,但是高个子书生的鼻梁骨却已经被这一拳打断,鲜血流了出来,眼泪也流了出来。
韩漠对于这一拳,很是满意,他精通格斗术,自然知道,鼻梁骨被打中,那种疼痛便是连武道高手也未必能够忍受住。
在诸生错愕的目光之中,韩漠缓缓收回拳头,淡淡道:“这一拳,不是为我自己而打,而是为死去的数千将士而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明白韩漠此言何意。
“数千将士尸骨未寒,你们却利用他们,在此掀起风浪,借他们之名,表现你们自以为是的所谓公道正义……你们自诩斯文,自诩正义,借壮士之名图自己清名,这便是你们所追求的东西?”韩漠冷笑道:“若是如此,我韩漠实在及不上你们这群斯文人!”
说完这句话,韩漠转身,缓步往府内行去。
尚未进入大门,矮个子书生已经高叫道:“韩漠,你……你休得放肆……!”
这人话声刚落,却见的韩漠探手而出,以极快的速度从一名武师手中夺下一把刀,随即身形如鬼魅,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之时,韩漠已经飘到了矮个子书生面前,手中的大刀已经高高举起,厉声喝道:“你当真不怕死?”
不等矮个子书生回答,韩漠手中大刀已经带着犀利劲风直劈下来。
这一次不但是那一众书生,便是韩漠身后的家仆武师也是大吃一惊。
刀光划过,瞬间收刀。
很快,矮个子书生胸口衣襟散开,韩漠这一刀劈下去,竟是将矮个子书生的衣襟划开了一道,衣裳散开,露出了赤裸的胸膛。
那矮个子书生面如土色,韩漠往下瞥了一眼,只见这位矮个子书生的下面竟然湿漉一片,一阵极难闻的臭味散开来,竟是在瞬间被吓得大小便失禁。
韩漠冷然一笑,淡淡道:“这便是不怕死?这便是你们所谓的风骨?”将手中大刀扔在地上,背负双手,冷声道:“等到学会不动如山,等到有了真正的风骨,再来这里向我讨还公道!”
这一刻,礼部尚书府前上百书生,却是无一人出声。
就在此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夹杂着马蹄之声,随即从街头涌来一大群官差,当先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却是燕京府尹刘清源亲自带人前来。
大队人马持刀带枪而来,刘清源已经沉声喝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们读的圣贤书,当真不知国法礼法?得寸进尺,如今竟是围堵尚书府,当真是要造反吗?”
刘清源带兵到得近处,翻身下马,急步上前来,向韩漠施礼道:“韩将军,下官来迟,让您受惊了!”
韩漠拱手还礼,扫视众书生一眼,道:“都只是年轻气盛受人蛊惑而已,不必伤害他们。”随即声音一冷:“自古至今,能够明晓是非知道善恶守法守礼者,朝廷自是要厚加礼待,但是若是自持读了几本书,就好高骛远,将国法视若无物,聚众闹事祸乱国民者,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好下场!”他看着这群读书人,高声道:“你们既然读过书,就该明事理,就该能辨别是非,若是任由摆布沦为别人的棋子,实在是可悲可叹!”
这群学子大部分都是应势而来,凭的是一时血气,但是韩漠连番话说来,虽然不好听,但是却有一些道理,不少人已经开始冷静下来。
更有不少年长者,只觉得事情确实有些古怪,虽然一事不明其中诡异在何处,但也知若真与韩漠斗下去,只怕真没有什么好结果,燕京府的那些衙差们都是真刀真枪虎视眈眈,若真要动起手来,便是再多出一百人恐怕也不够他们杀的。
书生们犹豫之间,一起快马飞驰而来,从人群中穿过来,到得府前,翻身下马,上前向韩漠附耳几句。
韩漠先是皱皱眉头,也不多言,只是向刘清源道:“刘大人,这里先交给你,至若如何处置,便由你来决定了!”
也不等刘清源回答,上前去,翻身上了来人骑来的骏马,打马扬鞭,在众人的错愕之中,飞驰而去。
第九九八章 蟋蟀的故事
户部尚书府的后花园,一直都十分的简陋,并没有通常富贵人家的繁花锦簇草木依依,或许是因为身处户部尚书这个比较敏感的位置,户部尚书府的前院中厅后堂一直以来都是十分的清雅,虽不奢华,但是反倒给来者一种极为雅致的感觉。
后花园中有一潭清澈的池水,池水之中已有荷花浮萍,池边有一处六角小亭,在那小池边上,一身便装气度沉稳的韩玄道正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对池垂钓。
夏日炎炎,夜里也是颇有些闷热,韩玄道的便装有些厚,但是他的脸上却无丝毫的汗珠,只是轻抚胡须,看着灯火照耀下的池水,神色极其平静。
韩漠来到韩玄道身边只是,韩玄道不等他说完话,便已经轻声道:“那里有一只小凳子,过来坐!”
韩漠很恭顺地端来小凳子,放在韩玄道左侧身后少许,这才坐了下去。
“我时常听说,当年姜太公垂钓,钓出了一位帝王,更钓出了周朝八百年的江山。”韩玄道一双眼睛依然盯着鱼竿,慢悠悠地道:“这个故事,我几岁的时候便记在心上,并没有怀疑过。弯钩钓鱼,直钩钓江山,只是不知道这古往今来,是否只有姜太公有此能耐?”
韩漠如同军人般坐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弯钩钓鱼,直钩钓江山,钓者愿钓,勾者愿上,若无文王识才,只怕姜太公钓上八百年,也不会打下一寸江山!”
韩玄道闻言,先是沉默许久,随即哈哈笑起来。
韩漠自小到大所见到的韩玄道,都是沉默寡言,少见他开怀大笑之时,此时听他陡然笑起来,眉头先是一皱,但是瞬间便恢复淡定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