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风雷听到这,冷笑道:“接下来,你就应该会说服璩瞳,将我们三个从铸玉会除名吧?”
“如果要除名,肯定也会包括我,你们以为我跑得掉?当年我也是篡权者之一。”凡君一淡淡道,“三位,够了,这么多年,咱们背靠着铸玉会赚了多少钱?我是数不清楚了,花几辈子都花不完,也够你们的子孙挥霍了,该收手了。”
“姓凡的!你丫疯了吧?”贺风雷暴怒道,“你他妈别忘了,所有的事情你都参与过,你也脱不了干系!”
艾星灵这次没有制止贺风雷,只是冷眼注视着凡君一。
凡君一拿起烟斗,慢慢点烟,吐出一串烟圈,这才道:“玉器市场本就混乱,不管是中国还是国外,大家都知道,街上那些玉器都是什么玩意儿呀?什么品级?一个叫价上万的镯子,进价才不过几百块钱,人家说做买卖,没有45%的利润不要做,但是玉器生意,有时候利润可以达到80%,多可怕。”
丁万安皱眉:“你什么意思?”
凡君一抽着烟斗,半天才说:“这些年咱们做的买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犯法,但不犯法的理由是,法律在这方面是空白的,玉器的价格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这批人只需要动动嘴,玉器的价格就上来了,上个厕所的功夫都能让价格翻一倍,我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不要否认这一点。”
说着,凡君一抬头看着周围:“看看这座别墅,我记得当初贺大哥买下来的时候,连装修带家电不过三百万吧?那是多少年前了,那个时候可以买别墅的人屈指可数,现在这里价值上千万,还有你,丁二哥。”
凡君一用烟斗指着丁万安:“你的几家修理厂,两家金器玉石店,还有那么多的房产商服,价值多少钱?你心里有数吧?当然,还有我,我家里的那些个小玩意儿,随便抓一个出来都可以让一个普通老百姓生活好多年,我有什么理由害自己呢?但是,那把椅子原本就是璩家的,还给璩家,我们没损失,就算离开了铸玉会又怎样?这些年来,我们早就违背了铸玉会的宗旨,只是借着这个名号赚钱而已,别贪心了。”
贺风雷又要发火,但手却被艾星灵从桌下抓住,他只得忍住。
丁万安道:“小凡,谁也不会嫌钱多的,但那把椅子如果真的还给璩家人,让璩瞳重新回来执掌铸玉会,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怎么做?还有,我们下面的那些门徒怎么办?他们会听璩家的吗?不会,他们是我们一手带出来的,单是国家级鉴定师就有十来个,有着上乘手艺的,在整个大北方几乎都是铸玉会的人,如果璩瞳掌权,一定会改革铸玉会,我们四个是无所谓,但下面的门徒肯定不愿意,会出事的。”
“出事?能出什么事儿?”凡君一忽然大笑,“你当我们是黑社会啊?抢着当老大?谁不服从,下面的小弟就会起来造反?丁二哥,喝点茶清醒点吧,现在的铸玉会早就不是以前的铸玉会了,法律会越来越健全,到时候遭殃的也是门徒,以前的铸玉会才是清白的。”
丁万安冷冷道:“清白?你想要清白呀,那你干嘛不去扫大街?扫大街的就很清白,哪个行业没有自己的秘密?你是不是抽烟斗抽傻了?”
凡君一不说话,只是笑,现场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楼上房间内的贺晨雪隐隐约约听到下面人的争吵,但她不想走出去细听,她很清楚,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很无助和矛盾,而每当遇到这种时候,她第一个想起来的竟然是刑术。
想到这,贺晨雪的手摸到了手机,翻查通讯录找到了刑术的号码,刚准备拨出去的时候,门被敲响了,贺晨雪下意识问:“谁?”
“我。”艾星灵在门外道,“我给你端了一盘水果,你爸他们也不吃。”
“妈。”贺晨雪起身开门,看着门外拿着果盘的艾星灵,将果盘接了过去。
艾星灵站在门口,问:“我可以进去吗?”
贺晨雪点头,转身进屋,将果盘放在桌子上,又盘腿坐回床上,艾星灵关上门,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窗外院子中的那颗松树,原本买回来的时候以为是矮松,没想到越长越高,其中一部分树枝都快将二楼的窗口全部遮挡住了。
“晨雪,对不起。”艾星灵扭头看向贺晨雪。
“妈,你怎么了?”贺晨雪有些诧异,“干嘛说这个?”
艾星灵道:“以前告诉你,关芝青是你奶奶的事情,那是骗你的,因为你老缠着问我们,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在没有办法的前提下,我们才编了一个故事,原本想的是,那是个悬案,你肯定不可能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刑术和你,竟然都查清楚了。”
贺晨雪微微摇头:“没事,我理解,我知道你们其实这样做,是不想我有一天找到了亲生父母之后,会离开你们,我不会的,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有句话说‘生母不如养母大’,我特别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爸妈养大我和姐姐很辛苦,这种辛苦我就算说出来,现在也无法真正的体会,也许,有一天我有了孩子,就会完全体会了。”
艾星灵点头:“你理解就好,那个……”
贺晨雪看着艾星灵,知道她有话要说,艾星灵迟疑了好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锅包肉好不好?你最喜欢吃锅包肉了。”
贺晨雪摇头:“不用了,我约了朋友,我得出门。”
“好吧。”艾星灵如释负重地起身,她很怕贺晨雪会追问先前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因为她想说的话,足以改变贺晨雪的一生。
也许,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艾星灵走出门,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孩子长大之后,都不爱吃锅包肉了?”
贺晨雪跟着艾星灵下楼,下楼的同时,她快速发了个短信给刑术,说自己会去刑术的当铺中找他,让他等着。
等艾星灵与贺晨雪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的那一刻,依然围坐在桌前争论的三人瞬间安静了,大家都清楚不管矛盾有多大,必须得遵循一个原则——祸不及家人。
即便贺晨雪也是铸玉会的门徒,即便她的身世与那件事有着直接关联,但她始终是大家心中的孩子,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
“爸,凡叔叔,万叔叔,我有事得出门,就不陪你们吃饭了。”贺晨雪站在那轻声道。
贺风雷立即问:“你去哪儿啊?和谁呀?”
丁万安则道:“晨雪这么大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去吧,小心点,有钱吗?”
丁万安说着就从钱包中摸出一叠钱来递过去。
凡君一在那头笑道:“晨雪不缺钱,人家现在缺爱。”
贺晨雪脸一红,心中清楚凡君一知道她要去见谁了,她摆手说“不用了”,道了再见之后去门口换鞋,而艾星灵则一直站在她旁边,叮嘱这叮嘱那的。
“她是要去见谁啊?”贺风雷意识到了,起身就要过去,被丁万安一把拽住。
丁万安皱眉道:“都是迟早的事情,你至于吗?坐下!”
凡君一也笑道:“对呀,迟早会出嫁的,你需要担心的是她嫁给谁,而不是她嫁不嫁。”
贺晨雪的出现,让原本紧张怪异的氛围瞬间变了,四名原本处于对峙中的首工,立即变成了担忧晚辈的长辈,而在贺晨雪穿好鞋,再次道了再见,大门方向传来了关门声之后,桌旁三人的表情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好像大家都按照设定的剧本在饰演自己的角色一样。
贺晨雪逃一般地离开了家中,再呆下去会让她无法呼吸的,不仅是因为她再次回到了那个房间内,更是因为屋内四名首工产生出的那种古怪的气场,她一直都有些厌恶身处在那种并不单纯,还故作单纯的环境当中,做作而虚伪。
贺晨雪坐上出租车,飞快赶到了刑术的当铺,在走进当铺见到刑术的那一刻,她浑身松懈了下来,但同时脑子中的那个声音又在提醒自己,自己与刑术只是普通的朋友。
“你怎么了?气喘吁吁的。”刑术关切地问,顺手很自然地接过她的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贺晨雪摇头:“没,没什么事儿,对了,潘峰的案子已经彻底解决了?”
刑术点头,给贺晨雪泡了热茶,然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