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李裘谦还是那般爽朗开明的模样。
面色苍白如鬼的司宸尚未绝了反击的念头,只万分羞耻愤怒地凝聚真元于掌心,准备蛰伏出击时,又被李裘谦一棒打得弯下脊梁,半匍匐在地上,呛咳一声,星点的血液融进石板中。
司宸的一身修为好似被压制住了,在这擂台上,简直如同食草羊一般被玩弄。
李裘谦的目光又落在这极欲宗弟子的左右手上,想着要不要将那十指也一并碾碎时,台上的评判长老已经出言宣布胜负,让李裘谦兴致淡了些,颇觉无趣。
那些大能实在喊的及时。不管李裘谦的手段看上去多么拙劣、粗俗、野蛮,也不能否认他恐怕修习路数奇诡,且远在那极欲宗弟子之上。
可台下偏生有些人看不分明——他们将李裘谦认作了修真界随处可见的体修,只是那极欲宗的司宸真人心高气傲,一时不慎被体修近身才落败,便都生出了上台挑战的想法。
无一例外的落败。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刻,依旧少有人觉得李裘谦修为高深,只以为他运气好得惊人。
直到又有一极欲宗弟子按捺不住上台,要为师兄讨回颜面时,竟被那李裘谦压制得死死跪在地上,手骨皆被挑出,一阵血雾如同花开般散在空中。
那弟子形容远比司宸还惨烈。
满座皆哗。
道修身骨为灵气积汇处,将根骨剥离出,不异于邪道手段。
且第一次叫人跪下是意外,第二次……
“看来他是与极欲宗有过节了。”
评判长老席位上,极欲宗的小宗主如此说道。
玉胥半点没有大能威势,显得十分坐立不安,目光闪烁地望向谢虚,掩袖道:“许是想借着极欲宗扬名,这样心切名利的少年人,再常见不过了。”
但李裘谦在擂台上的表现,显然不像玉胥说得那般轻描淡写。
他将末端还攒着血污的骨棒收缚在背后,弯着眼睛扫过擂台下乌泱泱的修者们,突然问:“原来四大宗之一的极欲宗,出来的皆是这样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么?”
就司宸的道行而言,实在与“花架子”扯不上关系,但李裘谦是方才擂台比试的胜者,他说什么总有些分量,又暗合了近年来修真界对极欲宗的印象,一时间诸道修看极欲宗弟子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极欲宗门人又愤又羞,牙齿咬紧,长袍下的身子绷紧至颤抖。
李裘谦唇边轻佻:“让你们极欲宗最厉害的弟子来与我比试吧。”
可司宸师兄便是这次十人里的首席,哪还有比他更厉害的弟子在……
这样的话,是绝计不能说的。但在他们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同道们多少也瞧出些端倪了。
——极欲宗新收的弟子,看来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这些修真者在心底议论道。
擂台远处栽种了不少柳树,谈棠正躲在絮下阴翳处眺望那一袭殷红衣衫的少年,又听到那些修道者在心中的阴私盘算,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他对极欲宗是不可能有什么归属感的,哪怕现在所占的身体属极欲宗门人也一样。但一想到那谢虚也被牵扯进了“废物”这一范畴中,心中几乎是高蹿着杀意。
这些所谓天骄、大能在他面前,哪个不是废物?
台上那有睚眦血脉的小兽,何时轮到他在魔尊眼前如此嚣张了。
李裘谦见没极欲宗弟子接他的茬,竟也不失落。朗笑着将眼睛微微一抬,正对着评判长老的席位,话语借助真元穿破了阵法收缚,清晰地落在谢虚耳中。
“我听说今日,极欲宗的谢小宗主也来了此处,就坐在评判长老席上,”李裘谦双目含光,“既是小宗主,又身居如此尊贵的座位上,想必定是极欲宗第一人了。”
谢小宗主的确是极欲宗第一人,但这从来不是指道法修为上的。
玉胥霎时间脸便白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虚倒是没想到,他竟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谢小宗主平日便是众人的焦点,即便此时又有许多人借着李裘谦的挑衅大胆探看,也依旧是那般冷淡神情。
眉目艷丽至极,黑发如缎垂落至颊边的谢小宗主抬了抬眼,似被花汁染过般殷红的唇莫名让人挪不开视线。他颇有些懒散地应道:“是。”
这一眼所摄的风华,反倒让那些道行尚浅的门人弟子们心生欲念,满脸通红地收回目光,又依依不舍地偷觎两眼。
往日听人传极欲宗的谢小宗主堪称修真界第一美人,也只当是传言夸大,但今日一见……他们先前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竟也会生得这般、这般好看。
那李裘谦面对这样的美人,竟也只是像瞎子般不解风情,咄咄逼人道:“那不如请谢小宗主与我比试?”
远处,负责维序比试的执法弟子之首秋骋却是暗骂了一声。他虽存着让谢虚坐在那样的地方,行不配位被人鄙夷的心思,但没想到会引起那怪物的敌意,且现在李怪物还要与谢虚“切磋”,若是极欲宗小宗主在长生门的地盘去了半条命,只怕接下来要多生事端。
尤其在谢虚应“是”之后,这种焦躁便更急切了。
——难道谢虚以为,李裘谦会像那些极欲宗弟子、或是那些谄媚之臣那样迁就退让于他吗?
简直是蠢不自知。
但出乎预料的,谢虚并没有应下约战。
“试仙大会这样的比试,我没有兴趣。”谢虚站起身,艷红下摆伸展,更勾勒得他身段瘦削,肤色雪白。
谢虚这样的说辞,换作谁说都要被人讥讽一句狂妄自大。但是偏偏是谢虚,于是谁都觉得谢小宗主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实属合理。
李裘谦唇角微挑,又欲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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