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煮了绿豆沙,过来喝一碗啊。”
接到冷阳邀请,洪爽翻越铁丝网。冷欣宜起身让出小板凳,被弟弟按住。
“女士优先嘛,我站着好了。”
他将小板凳推到洪爽跟前,洪爽拒绝:“你刚坐过烫死了,我蹲着就行了。”
她当真端着碗蹲下了,一点不难为情。
冷欣宜忍不住偷笑,冷阳打趣:“爽姐,你是陕北人吗?”
“什么?”
“听说那边的人就爱蹲着吃饭。话说回来,现在的厕所也很少有蹲式的了。”
“你好恶心!”
洪爽窘怒,站起来一掌推倒他,冷欣宜掩口直笑,碗也端不稳了。
冷阳起身向洪爽称谢:“还是爽姐有办法,我姐姐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怎么逗她都没用,你一来她就笑得这么开心。”
洪爽连忙问候冷欣宜,冷欣宜摇摇头,比手语说:“我心情很好,是他多心了。”
洪爽已能看懂这类简单的手势,质问冷阳:“是不是你惹冷姐姐不高兴,所以心虚啊?”
“你看我天天惹你都没心虚,对姐姐就更不会了。”
冷阳很确定姐姐近日有心事,有如冬季的黄山,常被愁云惨雾笼罩。他想帮助她,却又不能强迫她吐露真情,只好默默观察。
入秋的花脚蚊咬人极狠,三人里洪爽的血最美味,不到一分钟胳膊腿脚起了几个包,痒得她四处乱抓。
冷欣宜下楼去取蚊香和止痒露,冷阳先用指甲帮她在大包上各按了一个十字,说小时候母亲也这样帮他们止痒。
“欸,你有没有发现带指甲印的包看起来很像叉烧包?”
“是有点像,你真喜欢做菜啊,什么都能联想到吃的。不过我听说在岭南叫人叉烧包就是骂人白痴。”
“……你嘴巴真毒,什么都能联想到骂人。”
看她依然笑盈盈的,冷阳揶揄:“平常这种时候你早就狠狠怼我了,今天这么大度,心情很好啊?”
“是啊,白天看到那些学生吃我们做的牛河吃得那么香,我真的好开心啊。能用一件简单的东西让人们交流感情,促进包容、关爱和理解,这就是美食最大的魅力吧。”
社会日新月异,城市生活好像播放器的倍速状态,到处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可今天的珍记甜品店仿佛人世间的剪辑版,只展现人性的真善美。
回味那一幕幕真情流露的画面,洪爽为自己的爱好自豪,烹饪不仅能满足人的胃口,还能治愈人的心灵,是爱与和谐最单纯美好的载体。
冷阳觉得她像一只憧憬天空的小鸟,柔声道:“你这么爱做菜,干脆去跟好叔说,让他批准你改行吧。好叔很疼你,我想他会理解的。”
洪爽扭头看着他,眼神认真:“我现在真有这种打算,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是父女,他是你最信任的人,你有理想就该首先向他需求支持。我知道你很爱好叔,今天他到店里,你起初吓得手都不知往哪里摆,就是怕他看你的小贩模样会生气嘛。但你要想想你已经是大人了,有自主权。你的人生也不可能永远和父母的人生交织在一起,有梦就去追,我想他们也不希望绑着你,干涉你的自由。”
有他当啦啦队,洪爽动力增长,决定这几天就找机会向父亲提申请。
他俩聊了半晌方见冷欣宜回转,冷阳不免过问,见她答复在楼下回朋友信息,追问:“这么晚了是谁啊?”
“同事。”
“你同事真不懂事,都12点了也不怕打扰别人休息。”
洪爽看出冷欣宜有些不耐,替她教训:“你管太宽了吧,刚刚还说家人不能相互干涉自由,结果自己也这样。”
“我关心她嘛。”
“过度关心就是干涉自由。”
冷欣宜让二人别吵,为他们剥刚带来的番荔枝,心就像这多籽的果实深藏着许多秘密。
刚才与她通信的人是姜承望,交往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在与罪恶感作战,明白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她不以为苦,还由于更接近姜开源的无耻,强化了为母报仇的使命感。
那渣男不止背信弃义,还是文过饰非的骗子。
一次她故意诱导姜承望谈起彼此的家庭,谎称她的父母非常恩爱,父亲是个少有的顾家好男人,深爱妻子,也很疼她和冷阳,就因为对家人太体贴温柔,去世多年后母亲仍舍不得再婚。并说自己至今仍很想念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好爸爸才能培养出好女儿,姜承望深信不疑,也对这位亡父满怀敬意,说起自家双亲不由得面含愧色。
“你知道我父母当年都离过婚,妈妈这边的情况你可能都从爽姐那边了解过了。爸爸那边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前任太太在离婚后去美国投奔亲戚,不久就在那边组建了新家庭。”
冷欣宜稳住心潮,问他:“这些事是你家里人告诉你的?”
姜承望点头:“爸爸妈妈还有嫲嫲很少跟我和妹妹聊过去,但以前都提过这事。爸爸应该还和前妻有联系,说她嫁了个富商,在南加利福尼亚定居,又生了几个孩子,日子过得平静幸福。我不知道爸爸的真实想法,但他说起这些事时很高兴,就算过去有矛盾,大概也早已放下了,是真心希望对方生活顺利吧。”
冷欣宜的心田好似腐烂的淤泥爬出一条条丑恶的虫子,姜开源没有丝毫悔意,还捏造假话美化罪孽,他能误导姜承望也定会欺瞒其他人,她必须当众揭穿他的骗局。
“冷姐姐,你在想什么啊?”
洪爽在她跟前挥挥手,提醒她走神了。
冷阳有了之前的教训,不再当着她追问姐姐,玩笑道:“你剥太慢了,爽姐馋得口水都快滴到膝盖上了。”
“谁流口水了,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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