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游颓然坐了回去:“可惜你不傻。”
谢羽已经习惯了他这忽风忽雨的性子,听得周王问起来他此行目的,便照实道:“大约是想来大魏看看有没什么生意可做吧。孟家生意所涉及广,想要来大魏看看也不奇怪。”
周王似乎对孟少游好奇之极,还问及孟家的生意都有哪些,谢羽也只是听孟少游讲过一些,但这些事情乃是他家的私事,真从她这里兜个底掉,也不太好。
“……反正他家里很有钱倒不假,生意也不少,难道王爷忽然之间对做生意感兴趣起来了?”
崔晋眸光微黯,又想起孟少游对他的评价,不由自嘲一笑,其实姓孟的也没说错,他如今一粥一饭皆是魏帝所赐,就连圣宠也未见得能维持长久。
最近朝堂之上,但凡有争执之事,他与四皇子不发表意见之时,魏帝偶尔还会问起两名皇子的意见。不过那大约也只是一种态度,表明他对两皇子还是极为重视的,但却未见得会采纳他们的意见。
崔晋与崔煦兄弟俩最近在朝堂上见识到了群臣的口才,以及朝堂之上的混战。这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一个新奇的世界,每天都被群臣在朝堂上的形象给刺激到,屡屡叹为观止。
若是拿朝堂之上比菜市场,那些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朝臣们也跟在市井里吵架的中年泼妇没什么两样了,只不过他们用词更为委婉一些,不及市井妇人直白粗俗。
“本王要做生意,也得暗中去做,手里暂无人手,恐怕铺排不开。”
谢羽心道:只是你不是想要做生意就好。
万一周王起心要跟孟少游做生意,她夹在中间真是要跑断了腿。
周王是个内敛的性子,刚认识的时候完全就是个闷葫芦,熟悉之后才渐渐开朗许多,但孟少游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这两者要是共事,可真不敢想象会是何种情景。
谢羽总觉得,跟周王谈论孟少游不是一件好事。她也说不出来别扭在哪,只是下意识有些排斥。正事谈完了,她便起身告辞:“还有些事情要回去找孙爷爷商量,就不打搅王爷了。”
孙铭在谢府久居,最近闹着要回石瓮寺去清修,谢羽挽留了他好几回,就连谢弦临别之时也求过他,想让他留在府里教教谢羽,奈何老人家性子起来就拦不住,连谢羽让暂时无事的程智每日陪他去外面逛,喝茶听曲,逛书市笔墨铺子,都不能挽救老人爱一颗向往清静的心。
崔晋对此也有所耳闻,正好今日回来的早,又与谢羽商量好了铺子的一应事务,便起身道:“你既然要回去,正好本王也要去探望孙老先生,不如一起。”
谢羽倒没什么意见,她出行大部分都是骑着胭脂,周王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与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才到了家门口就撞上几名小厮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而来,她多嘴问了一句,其中一名小厮正是孟少游的贴身侍从六萬,开口便笑:“这些都是公子买的。”
她挥挥手:“你们公子买的,提到我家门口做什么?”
另外一名小厮八萬惊讶的望着她,张口才道:“公子……”却被六萬给捅了一下,这小子还道:“公子路上累了,吩咐小的们先将东西送到谢府。”
谢羽哪管得了孟少游,挥手让他们进去,自己骑马从侧门直入,身后跟着周王的车驾。等他们去的远了,八萬才道:“六萬,公子住到谢府里来,难道谢姑娘不知道吗?”
六萬颇为惆怅:“上次公子提出要住到谢府,被谢姑娘拒绝了。他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实在是……”跟着个脸皮厚的主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什么面子。
谢羽一大早出门,孟少游却带着人闯了进来,见到春和便开始耍赖:“春姑姑,以往阿羽去蜀国,可都是住在我家里的,我来了长安怎么能去住客栈呢?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求春姑姑收留。”
谢弦后来与孟藏刀有了生意来往之后,每次去蜀国,都住在孟府别院。不过孟家别院太多,大部分都空着,随时接待孟藏刀那些四面八方来的生意伙伴,谢弦只是其中之一。
春和对孟少游印象不错,况且这么个少年在她面前耍赖,当下便派人收拾了院落,安排了孟少游住了进来。
谢羽还不知道春和引狼入室,同周王径自去了孙铭的院里,跟他问起郦山书院的学子里可有精通算学的,正好学以致用,将铺子里的帐管起来。
魏帝让她跟周王一起负责管理郦山书院,但是谢羽的想法又自不同。
她跟孙铭解释:“以往这些事情都是有专人负责,书院的学子们只需要专心苦读即可。但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好,不如让书院里的学子也来分担一些事情。比如书院开支的帐务,可以交到书院学子的手里,也好让他们知道书院这些年到底替他们负担了多少开支。”
孙铭瞧她一眼:“小丫头想的倒挺多,你这是让书院的学子知道周王的好啊?”
崔晋还真没想到谢羽来找孙铭,原来为着此事,若有所思望着她。
谢羽嘿嘿直乐:“孙爷爷,我是个商人,投入总要有收益的。先皇后娘娘建书院,培养了多少寒门学子,可是这些人可未必清楚每年具体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现在让精通算学的来核查帐务,不是正好?再说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是陛下出的,这不正是向陛下表忠心的时候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孟少游可不是个恪守规矩的人。他住进谢府,便吩咐手底下小厮去大肆采购。
谢弦生活简朴,谢羽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是对于孟少游来说,谢家的生活堪称简陋。他的贴身侍从六萬跟八萬带着几个人采购回来之后,六萬便向他禀报:“阿羽姑娘回来了,不过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位周王。”
孟少游不痛快了起来:“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怎的阿羽回来,谢府也没人来报我一声。”
六萬要比八萬机灵,方才谢羽跟周王进去之后,他便随手将买来的点心散了一包给守门的小厮,还好奇道:“方才我看到你家姑娘回来了,我家公子还在府里等着她呢。只是好像周王也跟着你家姑娘回来了。”
守门的小厮见他说话和气,也不以为意,索性都告诉了他:“我们府里住着一位孙老先生,可是当世大儒,就连陛下跟我家家主也做过他的学生。周王来府里,大约又是为着向孙老先生请教学问吧。”
自孙铭住进谢府之后,周王都快将谢府的门槛踏破了,谢家众仆都习以为常,也不觉得告诉孟少游身边的人有何不妥。
一个府里住着的,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
六萬回去的路上还向八萬抱怨:“公子总觉得自己能住进来就了不起了,却不知这位大魏的周王更聪明,日日以讨教学问的借口登谢府的门槛,可比公子这强盗模样要强上许多。”
八萬是个愣头青,对男女之情还属于懵懂的状态:“公子英俊聪明,家里钱财又丰厚,那个周王阴沉沉的有什么好的?”
六萬很想告诉他,有些女人可未必喜欢土匪一样的男子,反而喜欢温情体贴的。
他立在孟少游面前,见他听得周王也跟着谢羽回府,面上多少带出了不痛快的神色,立刻将自己探知的一一道明,最后还给孟少游出主意:“既然那位周王是去向孙老先生请教学问,那公子自然也可以的。”
借口不必太多,管用就行。
孟少游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且多长长脑子吧!我一个做生意的,那么好学上进做甚?”在六萬失望的眼神里,他改口道:“既然这位孙先生这么有名气,你家爷倒可以去拜访一番。”
他从自己住的院子里出来,揪着谢府一名路过的仆从问路,那仆从便将他带到了孙铭的院子门口:“孙老先生喜欢清静,平常除了侍候的人,别的人都不让到这儿来随意打搅。”
孟少游便道:“怎么我听说周王常来?”
“听说孙先生收了周王做弟子,所以他常来。”仆从陪着笑脸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