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失魂落魄,没有回应。
这白痴!林灿鄙视了一番,扭头瞪黑无常保安:“松不松手?”
对方不松手,打定了注意不让她搞游击战和掩护战。
既然一言不合,林灿张嘴就咬。
“啊!”
黑无常保安终于给了点表情,是很痛苦的表情。
林灿一把推开男人,麻溜儿地溜号了,拉着还在灵魂出窍的柳是就跑。
可柳是硬是一步也不挪。
林灿对着他耳朵嚎了一句:“回魂了!”
柳是抬头看她,眼神呆滞。
林灿推推搡搡:“你杵在这干嘛?”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江西呢?”
冷不丁地,柳是说:“丢了。”
“什么?!”分贝飙升,林灿惊叫,“丢了?”
柳是怔怔地看着楼梯底下,喃喃自语一般,眼神都是空洞的,他说:“我把她给弄丢了,我怎么都找不到。”
“一定是我让她等太久了。”
“她走丢了。”
“她一个人,一定很害怕。”
“林灿,”柳是红着眼,抓住林灿的衣服,“你去帮我把江西找回来好不好?”
“帮我把她找回来。”
“我求你。”
林灿完全怔住,她从六岁就认识柳是,大概是因为年少丧母,性子冷硬得像块石头,他这是第一次对她服软示弱。
林灿扯扯嘴角,只骂了一句:“柳是,你这头猪!”
这头智商一百五十三的蠢猪,难道不知道叶家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吗?他对阮江西,却还这么忠心耿耿,誓死效忠……
次日,于氏医院再次下了病危通知,阮氏小千金病危的消息覆盖了整个财经媒体,阮氏电子股份一跌再跌,股东大会一致推选总经理叶宗信代理阮氏执行总裁一任。与此同时,锡南国际董事长逝世,第一顺位继承人尚且年幼,暂由其母唐婉代为管理。
转眼三天,整个y市的商界重新洗牌,叶家与宋家翻天覆地。
三天,她被关在这个照不进一丝光线的房间里整整三天了。那天她被装在棺材里运出了医院,一睁眼便在这里了,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像是阁楼,狭窄又昏暗,只开了一扇小窗,窗前是一棵开得很茂密的树,看不清是什么树,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三天了,小灿说,她的母亲的葬礼便在这几天里。
阁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漆木的小凳子,凳子上放了一盏小台灯,晚上,她会点着灯抱着自己缩在角落了睡觉,台灯已经没有电了,有些黑,她摸索着将台灯放下,把凳子搬到窗前,然后踩着凳子伏在窗台上,她个子太小了,需要踮着脚尖,够着窗外摇摇晃晃。
好高啊……
好像是一座废楼,外面长着开满了香樟的大树,原来这里是宋家啊,母亲偏爱香樟花,以前听母亲说过,锡南叔叔年轻的时候为她种了一院子的香樟树。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突然照进来的光线强烈得有些刺眼,江西抬手挡住了光,然后手腕被抓住,身体被重重往下一拽。
“你在做什么?”
是宋辞的声音,有点暴怒,分明是个小孩子,发起脾气来,却像个大人一样,严肃又冷硬。
三天时间,她好像又瘦了,小小的个子,骨瘦如柴,她却对宋辞笑着,脸上的颧骨若隐若现:“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不知道。”江西还穿着那天在医院穿着的白裙子,脏兮兮的,手上脚上都有车祸留下的擦痕,因为没有很好的治疗,都结痂了。尖瘦的脸,一双乌黑的眸子很大,她说,“这里太黑,也没有人能跟我说话,我什么都做不了,只好等你。”她又问,“你怎么进来的,你母亲好像把我看得很严,每天都只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大叔来给我送饭。”她笑了一下,“饭都是冷的,我猜那个黑衣服的大叔一定是故意的。”
大概许久没笑过,江西扯着僵硬的嘴角,到底是个孩子,见着了让她心安的人,便卸下了防备。
宋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漂亮的小脸绷着:“你还没告诉我,你刚才在干什么?”他没有告诉她,他花了三天,用尽了所有办法,才站到她面前,可就在刚才,就一眼,他心惊肉跳,“你要从这跳下去吗?”
这里是四楼,江西还长得不够高,所以可能不知道多高。
她盯着窗户:“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不会死,顶多摔断腿,可是我又怕腿断了回不了家。”她转头,乌黑的瞳孔像浸了墨的玉石,看着宋辞,“我母亲在等我回去看她,摔断了腿怎么办?”
想法单纯,不知天高地厚,一身傻气的孤勇,宋辞瞪着她,恼红了脸:“叶江西!”
像头炸了毛的小狮子,宋辞发起怒来,终于不像个一本正经的小老头了,对她恼羞成怒,会连名带姓地怒斥她。
江西很用力地摇头:“宋辞,我不姓叶了。”她坐在那张小凳子上,抱着膝盖,越发显得她瘦小,就缩成小小的一团,抬着头,小脸脏污极了,一双眼迎着光,亮晶晶的,“叶宗信以为我昏迷了,可是打了那么多针,我还是听得到他说话,他说要给我打好多药。”
“他说要把我关在医院里。”
“他说要得到妈妈和我的股份。”
软软糯糯的声音,稚嫩清脆,却那样艰涩与沉重,她啊,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有些话,藏不住,却不敢跟人说,连柳是都不敢说,只是,想告诉他。
宋辞看着她,什么都不说,漂亮的眼眸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满满都是那个人的影子,他的眼睛很好看,有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深邃与沉冷,很像他的父亲。
“他说不能让人知道我相安无事,我以为妈妈死了,他会和我一样难过,我以为他会有一点点庆幸我还相安无事,可是不是这样的。”声音还是哽咽了,红红的眼睛睁得很大,肩膀在轻微得颤抖,江西顿了很久,渐渐发出小声的抽泣,“他说,我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死掉。”
你为什么没跟着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