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钱大遭人打了,你们看看打成啥样了?”唐知综轻轻揉着,钱大半眯着眼,眼角挂着泪珠,唐石林反应迟钝,“谁打的?”村里孩子们打架很正常,亲兄弟还打架,何况和别人家的孩子。

唐石磊后进门,看清钱大身上的伤,“哪个打的,下手太重了吧,钱大有没有事?”

药膏用完了,剩下大片肚子没抹,唐知综提醒钱大站着,把背上的药膏往肚子上摊,像摊饼似的。

唐石磊:“......”

“幺叔,我家有酒,要不要拿酒擦擦?”队上谁家受伤,喜欢用酒,这黑漆漆的玩意不咋受欢迎,而且孩子愈合能力强,过两天就好了。

“拿过来吧,钱大受伤的事儿别嚷嚷。”

唐石林不懂,“钱大被打得这么惨,咱得找他们家大人说说,往后再敢打钱大咱就不客气了。”队上谁家孩子打架受伤的,大人们都这么警告的,钱大身上青青紫紫的,不找大人说说,下回还得挨打。

“还等下回?你幺叔我连这回都忍不了还忍下回?”

“爸爸。”钱大扁着嘴,小脸烂成了泥,唐知综拍他的脸,“哭给谁看呢,你不说就不说,老子有法子弄他,好好躺着,等你石磊哥拿酒去。”

双手黏哒哒的,唐知综不舒服的甩手,抓起钱大穿过的衣服擦了擦,随即出门洗手,走到门口时听钱大带着哭腔说出个名字,“狗蛋,是狗蛋干的。”

唐知综差点没被狗蛋两个字雷得绊在门框上,狐疑地去看唐石林,后者义愤填膺,“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家的人真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地主,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幺叔,你等着,我这去找狗蛋。”

“找啥找啊,啥时候了,他们不吃饭睡觉咱得吃饭睡觉吧,你把钱大换下的衣服洗了,其他事不着急,咱慢慢来。”

叶英养的龟孙子敢打他儿子,给等着。

约莫伤重了,半夜钱大发起烧来,唐知综是被他火辣辣的体温烫醒的,睡觉时3个娃喜欢贴着他,冬天抱团取暖没啥,这晚唐知综热得不行,抬手推钱大,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察觉不对劲,摸他额头烫得不行,他套上鞋子拉开门就扯着嗓门喊石磊石林。

寂静的夜里,他声音震耳欲聋,几乎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听到了,唐石林睡得正香呢,隐隐约约听到他幺叔的声音,下意识的就回了声在,睁开眼发觉四周黑漆漆的,以为自己在做梦,扯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睡着惊觉不对,猛地翻身下地,耳朵竖起,还真是他幺叔在喊。

“来咯,来咯!”他伸着脖子大声回了两声,尖声喊他妈点煤油灯,他幺叔喊他,肯定发生啥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猜男主去哪儿上班?

第30章 恶鬼

隔壁被闹醒的余秀菊抓狂,推旁边鼾声如雷的唐知国,“给石林点煤油灯去。”

无缘无故被弄醒的唐知国不耐烦,“给别人干活使唤老子跑腿,想得美,别管他,老子不信没有煤油灯他不过去。”

唐知综的话就是圣旨,无论兄弟两在干啥,但凡唐知综喊他们,两人脚底安了风火轮,生怕速度慢叫唐知综等久了撒腿狂奔,不知道的以为唐知综是他们老子呢,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唐知国想想就来气,吃他的喝他的,跑去给别人挑水洗衣服,他咋就养出两个白眼狼了呢。

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抽门闩的声音,兄弟两嘀嘀咕咕的,亮起了火光,几秒后,窗外恢复了黑暗,声音渐行渐远,唐知国碎骂,“滚了就别回来,认老幺做爹去。”

“说啥呢,咱辛苦养大的娃凭啥送给老幺干活啊。”不知是不是年纪到了,醒后余秀菊就睡不着了,脑子越来越清醒,她侧躺着,和唐知国说话,“老幺家没准出啥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几个小叔子,老幺有啥说啥最直爽,没有啥花花肠子,像石磊石林帮他跑腿干活,他没有白占便宜,时不时给石磊他们钱,换作其他人,恐怕连口水都喝不着。

“看啥啊,他不惹事他家就没事,睡不睡,不睡我睡了。”唐知国翻个身,背对着余秀菊,几秒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如雷响的鼾声,余秀菊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想事情。

此时的唐知综家,唐知综给钱大穿好衣服,叮嘱权二他们好好看家,他语气凝重,酒幺不知发生何事,呜呜哭了起来,唐知综摸他的脑袋,“别怕,我喊石磊哥陪你们,爸爸和石林哥带大哥去镇上卫生所,大哥发烧了。”

孩子发烧他没经验,去卫生所是最保险的,这个年代条件落后,村里孩子发烧烧成傻子的不是没有,钱大虽嘴巴不够甜,终究是个孩子,家里没有煤油灯,唐知综看不清酒幺的表情,安抚他,“天亮爸爸就回来了,你要吃啥,和爸爸说,爸爸给你买。”

酒幺抱住他,跟着要去卫生所,夜路不好走,带着个孩子就够麻烦了,别说带两个,“爸爸又不是去玩的,下回赶集带你们去。”等他安抚好酒幺的情绪,外边亮起了火把,他喊石磊石林,兄弟两应了声,高举着火把走了进来,唐知综抱起钱大,“钱大发烧了,石磊,你在家陪酒幺他们睡觉,我和你哥去卫生所。”

他把钱大给石磊背着,自己举火把走在前边,燃烧的柴灰掉到手背上,烫得他差点直接扔掉,酒鬼啊酒鬼,老子救你儿子的命,看你用啥还。

石磊干惯了体力活,背着钱大不算累,倒是唐知综走不惯夜路,拖慢了速度,卫生所里有生产的孕妇,夜里有医生值班,给钱大量了体温,39.6°,直接打的针,钱大烧迷糊了,窝在石磊怀里喊爸爸,嗓子沙哑像沙,脑袋满是汗,唐知综捏住袖子给他擦脑袋的汗,镇上不通电,走廊就亮着一盏煤油灯,还是因为里边有产妇生孩子才点燃的,石磊问唐知综,“幺叔,咱要不要回去了?”

“等钱大烧退了看看吧,夜里风大,回到家他又发烧咋办。”唐知综袖子被汗浸湿了,他甩了甩,听着里边生孩子的撕心裂肺声,突然生出些感慨,“你说钱大妈为啥要和别人跑了啊。”怀胎十月冒着生命危险生出来的娃,说不要就不要了,心也特狠了。

长辈的事晚辈哪好意思说,石磊低头望着钱大红扑扑的脸,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钱大像幺叔,模样好看,两岁时白白胖胖的,他奶生怕遭人惦记抱走了,走哪儿都带着钱大,有了弟弟后,钱大瞬间稳重许多,和别的争风吃醋的娃不同,他不争不抢,啥好吃的会先想着弟弟,乖巧懂事得不像话,连他妈都说钱大的性格不像他幺叔幺婶,钱大生在幺叔家,真的是可惜了。

“钱大说狗蛋为啥打他没?”结了婚的缘故,石磊五官柔和了许多,尤其对孩子,他抬手轻轻抚平钱大额头的褶皱,小声说,“幺叔,咱不能让钱大白白挨了打。”苏家欺人太甚,他们唐家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撕破脸干场架,谁怕谁啊。

没听到唐知综说话,他歪头去看,唐知综缱绻着身体,脑袋靠墙地睡过去了,他叹气,自言自语说,“幺婶猪油蒙了心,苏卫军哪有幺叔好。”他幺叔纵使有很多缺点,对杜花儿掏心掏肺没话说,杜花儿自嫁进唐家,不是扯猪草就是分发锄具,在外干了活,回到家啥都不干,不像他妈,在外累死累活,回到家得里里外外忙活,杜花儿迟早会后悔的。

唐知综睡得沉,睁眼时天儿已经亮了,楼梯口走来两个提着篮子的老人,篮子里装着荷包蛋,香味飘得整个走廊都闻得到,他浑身酸麻,尤其脖子酸疼得厉害,许久才缓过劲儿来,摸了摸钱大额头,谨慎起见,他又喊医生给量了体温,烧退了,开点药回家吃就成。

唐知综喊醒石磊,石磊猛地没想起在哪儿,双手滑开,差点把钱大摔到地上去了,唐知综眼疾手快的拦住,钱大也睁了眼,嘴唇干得起皮了,暗哑地喊了声爸爸,唐知综抱起他,钱大趴在他肩头,恹恹的望着周围。

医生开药拨算盘算钱时,石磊不住的扯唐知综衣服,“赊账,赊账,挂叶英的名字。”

刚醒,他喉咙干,声音暗哑,唐知综单手掏进衣兜,掏出几块钱,医生纳闷,好笑地看了眼焦急的唐石磊,“不赊账?”话是对唐知综说的。

酒鬼在丰田镇算得上名人,赊账赊惯了的,剪头发刮胡子后好些人不认识了,但卫生所的医生,供销社的售货员是认识他的,唐知综掂了掂钱大,爽快道,“不赊账,关系到儿子,不想日后吵架生是非,自己的娃,再苦再累都得养,多少钱?”

自己背再多事不怕麻烦,儿子倒护得紧,医生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唐知综看了眼算盘,抬眸盯着立柜里各式各样的药盒子,又说,“多开几天的药,孩子发烧容易反复,总不能发烧就来卫生所打针吧?”

医生没怀疑,开了5天的药,提醒病好就别吃了,孩子抵抗力弱,药吃多了不好。

唐知综爽快的给了钱,抱着钱大走出卫生所,雾蒙蒙的天飘起了雨,细雨如丝,淋在发梢像罩了层霜雾,唐知综阔绰,去供销社买了3把雨伞,又去饭店买了十多个包子馒头,钱大有点力气了,撑着伞自己走,唐知综拿包子给他和石磊,说说笑笑地往村里走。

孩子感冒发烧是正常的事,有人觉得唐知综大惊小怪了,半夜去卫生所,得花多少钱,有那个钱干其他多好,当然,说出这些话的除了苏家人没其他人,唐家人认为唐知综做得对,又不是没钱,有钱谁舍得不送孩子去卫生所啊,也就某些又穷又抠门的才眼睁睁不管。

只要不人生攻击,唐知综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天冷又下雨,他回家时酒幺他们还在睡觉,看到他们,酒幺又哭了起来,伸手要唐知综抱,唐知综把包子搁到衣柜上,“爸爸衣服臭,抱啥抱啊,起床洗脸刷牙吃包子,爸爸买了很多,你们随便吃。”

唐知综不亏待人,整整买了16个包子馒头,他们在路上吃了6个,剩下10个,唐知综喊石林随便吃,不够下回又买,饭店的包子差不多有斗碗大,钱大吃半个就饱了,唐石磊也就吃两个半,石林能吃多少?

钱大没啥精神,唐知综唤他去床上躺着,自己则搬了根凳子在檐廊坐着,雨密密麻麻的,屋檐滴着水,唐石林两手拿着包子,靠墙坐在唐知综身侧,“幺叔,不找苏家理论?”

“有啥好理论的。”

唐石林满脸疑惑,“钱大的打白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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