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1 / 2)

这次过年,不折手段也要把苏姗姗从施工队调出来。

冯灿英戴着顶帽子,穿着时髦,唐知综没认出来,好在她声音够尖酸刻薄,特别有识别度,唐知综笑道,“冯阿姨,你对我这么凶干啥,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我就是个跑腿干活的,你要有什么不满和黎翔同志说去,为难我没用啊。”说着,他拍了拍身后的挡板,要冯灿英看整拖拉机木板,“冯阿姨,年底了,我就指望着挣点过年钱给老人孩子买点肉,买件保暖的衣服过年呢,我们乡下人不像你城里人有钱,里三层外三层有衣服穿,我们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身上的衣服都是有啥穿啥,你看我穿得后,拖拉机没有挡风玻璃,风呼呼的刮过脸刮得生疼,笑得都不太自然呢,冯阿姨,你不能撵我走啊......”

冯灿英:“......”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能厚着脸皮自作主张把她书房腾空的人会忽然软声求她?

冯灿英鼻孔冷哼了声,双手环胸,没有商量的余地道,“我们家不缺家具。”

“你们家是不缺,你们家人人住着敞亮的屋子,有床有衣柜的,你外甥女缺啊,黎翔同志反复强调,家具是送你外甥女的,不是给你们家的。”唐知综语调平平,又说,“能让我把拖拉机开进去了不?不抓紧点时间,忙到天黑恐怕忙不完哦。”

唐知综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刚刚那番话是博同情,老人们心肠软,共鸣感强,冯灿英不给他面子,他自然要想办法回敬一二,对付冯灿英这样的人,坏她名声是最容易的,贴上个恶毒黑心肝的名声,要她以后找不着儿媳妇。

老人们刚刚没说话,现在都帮着唐知综,要冯灿英自己和门卫说,“小唐也是受人之托,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为难他干啥啊,这年代,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小冯啊,做人不是你这么做的啊。”

“是啊,养家糊口不容易,你自个不上班不知道辛苦,你要不让他进,我派人喊小樊去,我就不信小樊也和你一个德行。”

讲道理不听就直接把樊文忠喊回来,樊文忠要敢说不,明天直接去举报他看不起人,扣上这么个帽子,看樊文忠以后咋办。

樊家能有今天借的是谁的势彼此心知肚明,惹急了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都是在市里说得上话的老人,冯灿英拿他们有啥办法,朝门卫挥了挥手,背过身,踩着跟鞋噔噔噔的走了,气急败坏的身影毫不让人痛快,老太太偷偷朝唐知综竖大拇指,哼道,“我早看她不顺眼了,碍于樊文忠面子不和她计较而已,我看她得意忘形真以为咱怕了她呢,从前还装装面子,现在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樊文忠有这么个媳妇,迟早得遭殃,等着吧。”

唐知综挑了挑,指了指樊家,邀请他们去樊家看看自己侄子手艺,以后家里缺家具的话不用去百货商场买,直接找他订做。

冯灿英进屋后就喊牌友收起牌,指着小屋子,要唐知综把家具拖到小屋子里。

唐知综先进门,留石磊和唐大壮搬东西,过年的缘故,家里布置得多了过年的气氛,墙壁上贴着领导人画像,下边供奉着领导人语录,唐知综自己找凳子坐,不和冯灿英说话,态度高傲得和在外边判若两人,看热闹的老人们跟着进屋,各家户型差不多,家具摆设也差不多,没啥新鲜的,老人们看唐知综不说话,便自己找话题聊,家里有好多孩子是在外地工作,彼此询问孩子们回不回家过年,啥时候去老丈人家等等等等。

在他们的闲话家常中,唐大壮和石磊扛着木板进了屋,唐知综指着楼梯口位置,要他们上楼。

冯灿英跺脚,“年底老樊事情多,要在书房处理事情,不是说好了那间屋子吗?”

唐知综勾着嘴角笑,他模样好,气质儒雅,笑起来却痞痞的坏样,“我不是没答应吗,家具是按着书房尺寸订制的,那间屋子堆不下啊,石磊去楼上书房,里边有东西的话就先清空......”

听到清空两字,被收拾残局的心理支配,冯灿英尖叫起来,“这房子是我的,我说了算。”

石磊顿了顿,看唐知综朝他摆手,直直往楼梯口去了,冯灿英气得眼斜嘴歪,睚眦欲裂的要扑过去拉他们,唐知综适时提醒她,“冯阿姨,我侄子他们是干体力活的,力气大,要不小心把你推来撞到脑袋啥的成了傻子你不能赖我们头上啊,谁让你先挑事呢?”

往前走了两步的冯灿英顿住,握紧拳头,咬着后槽牙,眼神怨毒的瞪着唐知综,唐知综镇定自若,轻飘飘扫过在咳嗽的老人,“来者是客,又是长辈,冯阿姨,要不要先给长辈们端杯茶喝啊,你家书房不是有茶叶吗?”

经唐知综提醒,老人们恍然,难怪觉得进屋后少了点什么,冯灿英这个女人太不懂礼数了,他们坐下有一会儿了,连口水都没喝到,谁家是这样待客的啊,也算市里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做起事怎么连年轻人都不如。

冯灿英气得浑身发抖,重重地呼出口气,闷着头去泡茶。

人多,家里的杯子不够用,开水也没了,冯灿英的心情可想而知,杀了唐知综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石磊的声音,“幺叔,书房落了锁。”

冯灿英像没听到似的,自顾招呼牌友帮忙烧开水,自己打开柜子拿茶叶,嘴角浮起丝不易察觉的轻笑,真以为她没准备呢,上回过后,她天天都把书房的门锁着,防的就是这些无赖。

“小冯,拿钥匙啊,人家在楼上等着呢。”有老太爷不满。

“要是被老樊拿走了,说书房锁着文件,年底小偷多,害怕家里进贼,要不我咋提议把家具搬到那间屋子呢,也是没办法啊,咱家屋子就这么多,老樊忙你们也是知道的,不给他腾间书房怎么行啊。”冯灿英满脸无奈,唉声叹气道,“婷婷也是体谅她舅舅,选房间时专门选了间不打扰他舅舅办公的房间,我知道,这些年好多人在背后说我对婷婷不好,谁让婷婷不是从我肚子里蹦出来的呢,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刚开始会愤怒会难过,老樊劝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用不着解释,只要婷婷明白我们的苦心就好,你们也是看着婷婷长大的,老实说,小刚小兰他们有的,婷婷也有吧,我自认为对3个孩子公允,从没偏心过谁,真要说偏心的话,前几年老樊工作遇到麻烦,家里要供3个孩子读书,我不是城里户口没有单位肯收我,我愁得夜夜睡不着,甚至想把小刚小兰带回乡下算了......”

任何时候,红着眼圈装可怜的女人都会得到别人的体谅,看在场的老人们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露出同情之色,唐知综故意噗的声笑了,“冯阿姨,以你的说法你们家人也不多,房间怎么就分配不够呢?在场的比你家人口多的有吧,有人把晚辈弄到小黑屋住的吗?你们家屋子不够住不会在那间屋子打个窗户啊?”

对寄人篱下的人而言,心思格外敏感,有些事不用冯灿英说,人也会主动提,就像苏姗姗,她跟着亲戚住,时间长了,最擅长的就是看人脸色照顾别人的感受,久而久之就成了她的处事风格。

冯灿英眯着眼斜睇了唐知综一眼,继续装无辜,“老樊也是这么说的,婷婷觉得费钱硬是不让,她毕竟不是我生的,我管太多惹她不高兴怎么办?”

“你刚刚不是说婷婷同志明白你的苦心就好吗,怎么着,就在房间打个窗户她就不高兴了?”还真是塑料亲戚呢。

其他人想想,冯灿英说话对不上啊,珊珊那姑娘懂事,约莫不想浪费钱,冯灿英如果坚持的话,珊珊也不会说啥,追根究底,还是沟通不够的原因。

石磊和唐大壮下楼,问唐知综还往楼上搬木板不,没有钥匙,家具没法装啊。

唐知综点头,“搬吧,咱不是带了门来吗,待会直接把门踹烂装新门。”

冯灿英:“......”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软硬不吃呢。

“你是黎翔朋友对吧,你知道我家是干啥的吗?书房里有重要文件,丢了你能负责吗?”

唐知综无辜的耸肩,“你家是干啥的和我有啥关系,我只帮黎翔同志干活,还有,书房有重要文件丢了关我啥事,上次我来和你打过招呼,你自己不听怪谁啊。”唐知综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看着冯灿英,“对了,你刚刚说的那番话确实能拉回些好感,如果是实话的话,你说你对婷婷同志不错,是这个意思吧。”

冯灿英紧了紧拳头,没有回答。

唐知综偏要得到答案,看向在场的老人,“从冯阿姨的长篇大论中,她说自己对婷婷同志很好吧?”

老人们点头。

唐知综冷笑,“那就奇了怪了,真要好的话为啥婷婷同志住的房间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呢,门还是旧的。”

看冯灿英要说话,唐知综指着她,“你想说婷婷同志要求的是不是,那就更怪了,你要真是对她好,你们俩应该无话不谈,都说恃宠而骄,娇生惯养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婷婷同志又是正爱美的年纪,怎么就处处想着给你们省钱呢?婷婷同志的情况在我们乡下用句老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因为吃过苦,所以性格早熟稳重,你真要对她好,她为啥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呢?”

冯灿英没啥文化,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丈夫能干,她哪儿知道苏姗姗的性格为啥会是这样,老苏家的人,她哪儿回答得上来。

看她无话反驳,唐知综摆手,“算了,我不和你扯婷婷同志的性格,你儿子女儿叫小刚小兰是吧,我就想问问你,如果搬家过来,小刚要睡那间屋子你怎么说。”

冯灿英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唐知综摊手,讽刺的耸耸肩,“还说一碗水端平了的,哎...”

老人们也摇头,细细琢磨唐知综话里的意思,冯灿英想不通透的道理不代表她们也想不通透,真要如冯灿英说的,她对苏姗姗掏心掏肺的好,那珊珊该是个开朗外向爱笑的女孩子,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高中毕业后,珊珊天天在家洗衣服做饭,伺候全家吃喝拉萨,大冬天,水冷的她们都不敢碰,姗姗照样洗衣服,女人碰冷水多了对身体不好,她们让姗姗烧温水洗衣服,珊珊说她没事,不怕冷,整个冬天的手长冻疮就没好过。

有知道樊家实际情况的老太爷早想为珊珊说句话了,珊珊在樊家过的啥日子他心知肚明,平时不想多嘴是给樊家留点面子,此刻听唐知综一个外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不由得杵了杵手里的拐杖,“你们两口子也太不是人了,没有小苏爷爷你们家能有今天,小苏在外从不说你们坏话,你们自己心里就没点数?”

石磊和唐大壮板着木板进来,和唐知综确认,“真把门踹了?”

感觉那扇门挺结实的,踹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踹吧,我就想看看少了间书房这家是不是就要完蛋了,把书房腾空,抽屉啥的别拉开,免得有人说你们碰了不该碰的文件找你们麻烦。”说着,他邀请大家伙上去做个见证,证明石磊他们没有乱动书房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