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乌云滚滚而来,厚厚的云层中电光闪烁,天空渐渐传来沉闷的响声。
雷声慢慢密集起来,季涵身上的怨气越来越淡,越来越薄,冬生的眼睛渐渐恢复正常,他打了个饱嗝,然后慢吞吞的,有点不舍的拿出那串阿黄抢来的佛器,手指捻动楠木珠子,闭上双眼低声诵念起了《往生咒》。经咒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楠木珠串渐渐发出了肉眼可见的金光,光芒分成两束,一束慢慢环绕在季涵周身,一束缓缓汇入冬生脖子上的石头小鱼里。
季涵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隐藏在魂体深处的怨气一点点散去,他索性也盘腿坐下,跟着冬生一起念诵经咒。
冬生在来帝都读书之前,他脖子上的石头小鱼已经有点黯淡灰白了,金光注入以后,小鱼好像一下子活过来似的,颜色渐渐出现一点玉质的光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天边慢慢出现鱼肚白,楠木珠串的光芒已经彻底消失,珠串本身也变得黯淡无光,如同被时光侵蚀的朽木。
冬生和季涵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季涵的魂体已经完全变成了半透明的,带着浅淡的金光,他飘到冬生面前,像个大哥哥一样,轻轻的拍拍冬生的发顶,温柔的笑道:“谢谢你,冬崽。”
说完,季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初生的晨光中。
冬生的头顶多了一缕,肉眼看不见的功德金光,似有所感,冬生看着季涵消失的地方,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他最喜欢心怀感恩,知恩图报的人啦!
彻底了解决了季涵的事情,冬生短期内暂时不用为小命提心吊胆了。
阴气、阳气都得到了补充,还得到了一笔不小的功德,冬生心情好极了,他溜达回寝室洗漱一番后,找地方练了练太极拳和太极剑,然后围着操场跑了好几圈,算准了时间,冬生跑去食堂里买了好几个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咬一口,满嘴油,冬生满意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七天的小长假一转眼就过完了,同学们陆续返校,校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今天不用再去陈鹏的公司做兼职,冬生泡了一整天的图书馆,如痴如醉的看了好些绘画类书籍,晚上回寝室的时候,余瞳和梁健已经回来了。
余瞳下午的飞机到帝都,从机场回来已经有点晚了,他一个人在外面吃饭也没意思,就在平时常去的一家烧烤店打包了好些烧烤回来。
冬生刚打开门儿,他就招呼上了,“冬生快过来,刚买回来的烧烤,特地买了你最喜欢的烤鸡翅和羊肉串,还跟老板说了多放辣椒。”
烧烤浓郁的香味儿,果断让冬生忘记了虚伪的客气,他接过余瞳递过来的一大盒烧烤,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客气啥,我跟你说,幸好你回来了,我可是特地买了咱三人份儿的,贱人不知道抽什么疯居然不吃,一会儿你可得多帮我吃点,不然撑死我也吃不完。”
冬生愉快的撸着羊肉串,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有冬生这个实力吃货的加入,烤串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消失,他俩把好几大盒子烤串都撸完了,还不见梁健从浴室出来。
余瞳扯着嗓门喊:“贱人怎么回事啊,你是洗澡还是洗唐僧肉啊,能不能快点,我和冬生都排着队等你呢!”
梁健没说话,好一会儿,浴室门才打开。
“我去,贱人,你抽什么疯啊,大热天的你包这么严实你不怕中暑啊?”
梁健有些闪躲的移开视线,细声细气道:“不怕。”
余瞳一个箭步上前,用手背摸摸梁健的额头,“没烧啊,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不对劲儿啊,你今儿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啊?”
梁健反应过来,肉呼呼的胖脸上竟然泛起一抹羞红,抱着盆子很警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啥反应,弄得老子跟调戏良家妇女似的,难道你家小胖中看不中用,你挥刀自宫,改练葵花宝典啦?”余瞳和梁健平时都是爱说爱闹的,荤段子张口就来。
梁健的脸更红了,抱着盆子的手好像都有点抖了。
冬生在外面阳台上收了衣服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你是谁?梁健被你弄哪儿去了?”
这个人,这个人……
‘梁健’吓得双手一抖,盆子砰得一声掉到了地上,他转过身拔腿就跑,却根本弄不开寝室门,他急得满头大汗,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第三十六章时光
“……那谁谁别哭了行吗?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敢不敢让我耳朵清净三分钟?”
快两百斤重的胖纸坐在地上靠着门,抽抽噎噎抽抽噎噎, 一哭就是个把小时根本停不下来,不时还翘着兰花指抹抹眼泪花儿,那景象,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惨绝人寰!
余瞳听了‘梁健’和冬生的对话,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本来吧,他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外加有点邪乎, 心里多少有点发毛有点害怕,毕竟, 他作为一个根红苗正的唯物主义接班人, 连鬼片都没正经看过两部, 现在一活生生的女鬼就在他面前,三观碎了一地到现在都没捡起来。
‘梁健’俩眼睛肿得跟俩核桃似的, 泪汪汪的看着余瞳, 一副受惊的白兔样, 娇滴滴的用兰花指半捂着嘴巴要哭不哭的。你说这要是个大美女哭成这样,只怕得把男人的心都给哭软了,可对面是个身高体重都超过180的胖纸!纯爷们儿!
余瞳顿时更难受了,他别过头一脸的生无可恋,恨不得把俩眼珠子抠出来。
“冬生,现在怎么办啊?”第一次见面时,余瞳就觉得冬生好像跟其他人太不一样,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眼就能看穿女鬼附体的,能是普通人?此时此刻,冬生在余瞳心里的神秘值简直嗖嗖的往上蹿,分分钟就要突破天际的节奏。
冬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梁健’,也有点心塞,从小到大他也见过不少鬼,但是像这个女鬼这么能哭还真没见过。
“梁健的魂呢?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冬生冷冰冰的问道。
冬生才刚刚吸收了季涵的怨气,还没有彻底消化完,虽然有灵鱼帮他遮掩,但多少还有一些泄露出来的。
在女鬼的眼里,冬生周身漆黑怨气环绕,比她还像个鬼,嗯,厉鬼,它本来胆子就小,现在吓得只剩下发抖的份儿了,它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我,呜呜,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他家了,是他家里人把我送到学堂来的。”
冬生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学堂?你是哪一年死的?”
“民,民国五年初。”女鬼抽噎着很老实交代道。
余瞳眼睛都瞪圆了,“民国五年?冬生民国五年到现在有多少年了?”余瞳是纯理科生,对历史,尤其是屈辱的近代史,完全没兴趣。
女鬼也看着冬生,她是投井自尽的,死后一直被困在井底,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时间流逝。
冬生面无表情道:“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百年老鬼?”余瞳记得他很小的时候,被堂兄们领着看了两部霓虹国的鬼片,里面的女鬼老厉害啦,吓得他后来差点闹下心理阴影,好几个晚上都不敢一个人起床尿尿,差点没画地图。自那以后,余瞳就再没看过跟鬼沾边的电影了,丧尸片不算。
不过,眼前这个女鬼跟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好歹也死了一百年了,怎么比他这个大活人胆儿还小啊?百年道行,难道修的都是哭功?